天气已入仲夏,因干旱太久,白天显得酷热,入夜才能略感清凉。清晨树木草地上沾满露水,山野间植被向来是得点雨露,便能生机勃勃!这连续多日夜露的滋润,让原先枯黄的枝叶已渐渐转绿。原已枯竭的枝条,从他处又抽出嫩芽,树木又开始变的葱郁。庄稼禾苗虽依然缺水,但因上次屏翳的那场透雨,和最近这夜露的滋养,也开始拔节生长,用不了多久就会抽穗扬花。
但现在却是青黄不接,民众最难熬的一段日子,旧粮已快耗尽,新粮尚未成熟。因而此时民众会让老弱妇孺留在家中管理农事,精壮劳力大多外出从事采集、捕猎、渔获。这样即可减少家中粮食损耗,又可在外取得一些收获送至家中,一家人同心协力熬过这段少粮的时日。
乡民们一般十来个人结成群同行,每人仅带少许干粮盐巴。到往年先辈们采集渔猎之地,再散开或协作,从事采集或者渔猎活动。
往年春夏,雨水不缺,民众大多不会离家远处渔猎采集。因为此时外出,不但难以渔猎采集,而且水深滩险,极易伤人!
但每年到寒冬之时,江水变小,小河浅泽都会干涸,很多鱼虾蟹蚌会被困于浅滩之中。祖祖辈辈居住此地乡民早已掌握这个规律。每年年尾农闲之时,便成群结队来到云梦泽边缘。寻浅塘、断河,或涸泽而渔,或采藕,或挖菱。算好时日,快到年时再集体返回家中。正好将所获之物做为年货,既为过冬增加粮食贮备,也为忙碌辛苦一年家人打打牙祭,补充体力,为开春伊始做好准备。
若遇干旱年景,春夏季云梦泽也会因江水不能注入,小河又断流而干涸!有许多鱼虾蟹蚌会被困于浅塘河沼之中,得到渔获也较为容易。因而也有民众成群结队,共同外出捕猎采集。但此时也会有猛禽野兽聚集在这此附近伤害人类!更有那山魈精怪,在荒野浅泽中作祟,害人性命传人疫病!
而今年,云梦泽自去年冬就一直未降雨。春季收成不足,村民粮食基本已断,且附近可采集的地方大多已经采集的差不多。再加上因战争的缘故,皋陶已下布告:不可告近英山采集、狩猎,更不许翻越英山去云梦泽!以免让敌军探马趁机混入。并抽出少量军兵看守各处道口。
但民众却私下里互相串通,先沿英山南下,远离军兵看守道口,再转向西翻过英山向云梦泽进发。
民众们又哪里懂得皋陶的苦心!今年英山上已和往年大不相同,等待他们的是从千里之外跋涉来的几股妖魅——枭阳赣巨人和洞庭长蛇!
枭阳国处在江水之南,彭蠡泽东南的荒野之中,属南荒。南接八桂之地,东临防风国,西与九黎的彭蠡泽(古鄱阳湖)相毗。
枭阳国赣巨人属半人半兽的魑魅!往年因江水太深,江水两岸又是沼泽百里难以涉足!且江北冬季有霜冻,枭阳人喜暖畏寒,所以他们一般不越过江水,在江水之南栖息生活。
虞舜为保护南荒的九黎民众,命其弟有庳氏——象,率领象军驻守南荒。一方面是为牵制欢兜氏和九黎各部,别外一方面也是为扼制枭阳赣巨人泛滥,从而保护三苗九黎以及南荒蛮民!
有庳氏时常率领象军,进入枭阳国对四处祸害乡民的枭阳人进行剿杀!枭阳国虽然称为“国”,只是因枭阳人形,故将他们聚居住地,与欢兜国、羽民国等一样称呼为国!
枭阳人对虞舜及华夏是即恨又怕!所以不敢肆意横行为害乡里。南荒民众因此对有庳氏象崇敬有加,便将有庳氏奉为象神祭祀!
这次乡民来到云梦泽渔猎采集,大部分乡民落入到这些枭阳人手中,被枭阳人驱使奴役,为其采集食物。死伤的人就被枭阳人当做食物,或煮或烤,大快朵颐!
一些逃回的民众将这些情况上报了地方官员,地方官便连夜上报给了皋陶。
其实皋陶从障山海口中早已得知枭阳巨人、洞庭修蛇、欢兜氏这三股妖魅已在英山西悄悄驻扎的消息。所以他才命令军兵广发布告:严禁军民靠近英山,并翻越英山去云梦泽!
但民众却心存侥幸,不听劝告,偷偷绕过各处巡查,去了云梦泽!
关于英山之西已聚集这几股异类之事,皋陶早已送信给了尧帝和舜君,请求增兵!
但当时中原的昆吾之师大部已调至西北防御共工氏了,剩下用以维护地方治安的官兵,又都在打井抗旱,已无兵可调!
虞舜回信告诉皋陶:如遇有苗氏发难,须全力防御拖延。坚持到秋季,有苗氏会因粮草耗尽自动退兵。另又告诉皋陶,已让有庳氏、南巢氏两部,携带粮草星夜兼程加速赶来增援!又让昆吾之师分派几千兵马去了荆山,因荆山离有苗氏封地荆州很近,所以此举可以吓阻有苗氏,让他不敢冒险东进。
尧帝回信也是如虞舜所言,告诉皋陶,共工氏正在西北虎视眈眈!如果能拖住,则有苗氏迟早会自己退兵!并嘱咐,万不可让苗民越过英山,疫疠一旦传播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皋陶这才下定决心,死守英山!
今早皋陶正在和风伯雨师三人吃早饭,军卒来报:英山六邑各地方管事有事要禀。
皋陶草草吃了点东西,便率领风伯、雨师等人,来到外面议事厅内,让各地方管事进来说话。
管事们便将大批民众偷偷过了英山,且在英山西部被有苗氏扣押之事禀报了。
末了还补充道:“司寇大人,听逃回来的人说,枭阳人十分残忍!有不少乡民因伤病不能劳作,便被枭阳人活活剥了皮,用竹签从头穿到脚,架在火上烤!有那还未断气的,一边被烧烤一边发出凄惨嚎叫,景象很是悲惨恐怖!请求司寇大快速带军前去营救他们吧!百姓们知道错了。”众人纷纷跪下。
皋陶听完民众诉说,先扶起众人,再拱手道:“各位乡民,我原本就已下布告不让民众过英山,可你们偏不听,现在多说已无用!我也知道你们是因家中已无粮度日,才冒险去云梦泽的。哎……这样吧,你们现在去军营领些粮食,速回各村各寨,发给乡民。并一定要看好本村村民,勿让他们再去云梦泽。至于被扣押的乡民,由我来和有苗氏讨要。”
说完对二子仲甄道:“带他们去领些粮食,暂缓饥荒。”仲甄领命,带着乡民们去领粮食去了。
雨师闻得这些六邑乡民管事你诉说,早已义愤填膺!待民众散去,他气愤地说道:“皋陶大人,这有苗氏为达目的,越来越没人性了!你处处为三苗九黎着想,可他竟然和枭阳巨人、洞庭长蛇混到了一起,与禽兽已无分别!”
皋陶道:“是的,这有苗氏做事越来越没人性!我皋城民众,每年都会去云梦泽渔猎采集,云梦泽四周民众本不分彼此,互相扶持,甚至于是联姻通婚。今年有苗氏却在英山西设卡,如果仅是拦截驱赶也就罢了,他偏要扣留我民众,甚至于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但尧帝舜君却要我忍耐!唉……我身为司寇之官,管理天下律法,惩恶扬善。现在不但不敢得罪他有苗氏,而且我还要低声下气地去求他有苗氏放了那些民众。”一边咬着后槽牙,一边起身向外面走去。
这时飞廉也说道:“皋陶大人,我在你这整天闲着浑身不自在,让我陪你去见有苗氏吧。”
屏翳也说道:“司寇大人,让我也随你去!如果不行,我就和风伯去南边取来江水淹了他们!”
皋陶忙对屏翳摆手道:“唉,我也是一肚子气!但现在还未到打仗的时候,如果硬要蛮干,谁也没个好!最遭殃的就是这两地百姓。好了,就让飞廉随我前去吧。我也不带兵马,免得劳师动众的。屏翳你伤才愈,就暂留在后方为我压阵。我这一过防御墙……这后面的事,就麻烦你了。”说完对各位一拱手,接过军卒递上来的缰绳,一翻身上了獬豸背上,对飞廉道:“我先走,你随后。”
风伯哪敢怠慢,跃上空中化身鹿头鸟身,展翅扇动,在皋陶上空一路盘旋随行。
皋陶骑着獬豸,片刻功夫便来到英山防御墙。
英山防御城墙,修在英山山脊上,南北绵延几十里,阻断了从荆州翻越英山进入中原的道路。
防御墙上军卒们正一簇簇地持着戈矛弓箭徘徊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