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瑶室里尧果果吃光了桌上的点心,又在天蚕丝的床上打了几个滚。今日的阳光实在是暖和,照的人懒洋洋。
她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子前,向窗外望去。
这个窗子正对着酒楼前的大街,约有三十米高。一眼望下去,十梦城的景色尽收眼底,连远处朦胧巍峨的山脉都能看的清楚。
有几匹马前后并排自大街上驶过,隐约能看到领头者挥动着大刀似在开路。随即,后有一顶软轿映入眼帘。那轿子极尽豪华,轿顶在明亮的日光下折射出金光,竟是金线织就,轿周是重重轻如烟雾的纱幔。前后左右除却四个轿夫,还分别跟着两个粉裙女子,身姿曼妙,面上虽裹了面纱,但还是能感到这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轿后亦是骑着高大黑马的侍卫,高处俯瞰,这场面便已是十分壮观了。
何人在十梦城里这样大的阵仗?
尧果果心中好奇,又兼点心吃多了想出去走走。出了清瑶室的门,华丽的走廊里却不见人影,那面墙严丝合缝地合着,她走过去,模仿酒楼掌柜在墙上轻扣。一阵子后,还真的给她找到了出去的机关。
与进来时设计隐蔽巧妙的机关想比,出去的机关就显得很是随意了。她试着去左右按那个微凹出来的机关,轻轻一用力,机关又向墙体凹进,两面墙在轻微的“咔”声中向两侧展开。
尧果果出了密室,轻手轻脚地向楼下走去。楼中并无侍卫把守,到了二楼才遇到一个端着水盆的店小二,店小二并不识她,只当她是住店的客人,她便一路顺畅地出了酒店,而那车队也正走到酒楼门前。
由于酒楼处于闹市的中心,故在酒楼前围观的百姓尤其多,尧果果费了很大力气才挤到了人群前。
身侧的百姓小声讨论着豪华铺张的车队,尧果果好奇的问身边的一个大婶子,“这轿子里是何人呢?”
那位婶子白了她一眼,道“自然是我们的太子殿下了。你可是哪处山沟里出来……”
婶子话没说完,看清了尧果果的相貌和衣着瞬间噤了声,只当她是富贵人家养在深闺里偷溜出来的大小姐,担心得罪便也不再多言。
尧果果心中一惊,这就是盛国太子傅余修么?不过出来一趟便这样大的规模,身边还跟着那么多美貌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何况……
何况还侵他越国土地,屠他越国子民,杀害她家人。
想着想着,看这轿子的眼神便不由得充满愤恨起来,身侧人潮拥挤,她没察觉便一点点被后面的人向路中央挤过去。
轿子中的傅余修隔了十几米看到前方一个身姿曼妙的年轻女子突然被身后的人潮向前一挤,一个趔趄之下几乎到了路中央。他眉心轻不可微的皱了一下。前方开路的侍卫已到女子身边,长鞭带着疾风挥舞下去,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刁民,敢挡太子殿下的路!”
那一鞭挥的又快又狠,他微微垂眸不去看那一幕,下一秒却听到那侍卫愤怒的声音“大胆刁民,还敢躲!”
盯傅余修盯得极其认真的尧果果没防备突然被身后的人向前一挤,几乎跌倒,她还没反应过来,带着风的长鞭伴随着一声爆喝就到了面前,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朝前方半滚着躲过去。紧接着的却是两条鞭子从高处甩下。
躲不过去了。她心想。
那预想的疼痛却没到,她睁开眼睛,只见一身白衣的男子伸出手抓住两条粗硬的鞭子,是白寻,不,又不是他!她感到那身形很是熟悉,可抬头望见的面容却不是白寻的。
是另一副面容,俊美却又冰冷,眼神深沉的似能滴出墨汁。
他一手紧紧拦截了那两根鞭子,另一只手捏住了尧果果的下巴,巨大地力气迫使她抬起头看向他。
那马上的侍卫急忙松开鞭子下马跪下,“属下失职,请殿下恕罪”。
那白衣的太子殿下松开抓住鞭子的手,没有理会跪了一大街的侍卫侍女,只全神贯注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她的眼睛看穿她的灵魂。
那种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澎湃汹涌。
“你是谁?”他突然问道。
你是谁?
这个问题让她几乎怔然。
她是谁?
白寻说她是尧果果,是他的妻。虽然她总会觉得和白寻之间有着陌生感和距离感,可白寻的善意与爱意让她几乎处于蜜罐里。白寻给了她睁开眼睛,脑中空白以来最大的安全感,所以她一直尽力去做好他的妻,这样一个,角色。努力去适应他,接受他,爱他,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至少蒙蔽过了自己的心,至少让自己都觉得做的理所当然。
可是今天突然有人拦住她,问她,你是谁?
她有些慌了,对着面前的仇人,她的一腔恨意被藏了起来,只专心去思考他的问题。
我是谁?
“我是……”。她喃喃地张口、
人群突然被分开,一个男子跪了下来,“请殿下恕罪,这是小民的妹妹,无意冲撞殿下,请殿下恕罪。”
那是季无名的声音,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她,她闭上口压抑住心中的情绪,想要低下头,可是那捏着她下巴的手太过霸道,强迫她看他清冽的双眼。
傅余修以为那碍了路的女子是要受那一鞭之苦了,可微微垂下的双眸分散出的余光却瞧见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动作。那样灵活的动作,那是……
那是他亲手教过的尧凝的剑法中的一个动作。那套剑法是他特意为他的小凝儿制出的,那样的动作,除了他的小凝儿怎么还会有别的人会!
他几乎窒息,几乎是下意识地调动内力,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倒那女子面前,拦住了再次挥向那女子的鞭子,任由粗粝的鞭子在他掌心堪堪划出一两道血痕。
那张脸很是娇俏,却不是他所熟悉的,他有些恍惚,他甚至希望这张脸就是他所认识的。
可是却确确实实与他脑海里的人像毫无重合,他只有深深看进那双眼睛,想要看看这双眼睛背后的灵魂,可是他的小凝儿。
他问她,“你是谁?”
他从未这样迫切地想知道一个人,想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爱人。
他期待他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