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城被围之后,就数朱瀼瀼和韩云这两人最闲。
朱瀼瀼乃是安西府向前线押运粮草的司缰,一个小小的兵官,按律转入当地节制,其实只是无所事事待在高远城内。韩云本来就是来送信的,安西府要求他等到兵锋过了,再回报情况,此时高远城也没有任何任用可以给他。
其他人都有正式军务,只有这两人按律一个是留城观守,一个是重新待任。
朱瀼瀼穷极无聊,每天拉着韩云比武,两人从练武场打到讲武堂,最后被朱杳迹下严令禁止,因为这两人比武已经破坏了快百件兵器,还把校场两杆军旗杆也折断了。负责后勤的李志看到他俩直嘬牙花。两人就东跑西跑,今天帮忙城守运箭,明天参加夜间偷袭,消耗精力。
这天下午,朱瀼瀼跑到东门,想要出城打猎。
自从高远城被围,粮食供给更为严格。朱杳迹严于律己,她的食物供给,遵照朱杳迹内室的办理,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肉了,朱杳迹要求粮草司曹,将肉食优先供应给守城将士,以保证体力。朱瀼瀼嘴里馋得直冒苦水,打算去不封禁的东门打几个野兽,回来打打牙祭。于是也不骑马,两人背着打猎的弓箭就出了东门。
这两个高远城里最闲的人正在树林边闲逛,突然窜出一只野猪,朱瀼瀼一马当先,眼睛里冒出狂热的光芒,大声招呼韩云:“快!快射那个酱肘子!”
野猪也似有灵性一般,搏命狂奔,左突右闪,让两人不易射中。
韩云射了两箭,虽然射中,但是野猪皮糙肉厚,猎弓不比战弓,力量要弱上不少,箭头也是碎铁器边,就算命中,野猪一时也不致命。
两人一猪就在树林当中追逐起来,朱瀼瀼白衣白裙边追边喊:“酱肘子不要跑!”倒是鼓噪得野猪跑得更欢了。
跑了有多半个时辰,直跑到树林边缘,靠近官道,离开高远城已经有不少距离了。又吃了两人几箭,野猪终于精疲力尽,一步没有踏实,就势摔倒在地,呜咽两声,倒地而死。
朱瀼瀼欢呼一声,正待跑上去拖猪,被韩云一把拉住:“瀼瀼,似乎有刀兵之声。”
朱瀼瀼满脸不高兴,双眼牢牢盯住野猪,喃喃道:“这里是大辰官道,怎么会有刀兵嘛,赶快,我们捡了猪回去...”
话音未落,一声惨叫传来,朱瀼瀼也不是混噩之人,立即和韩云一起伏倒在地,隐蔽起来。朱瀼瀼还依依不舍,看了看躺在一边的野猪。
两人摒息静听,远远地的确传来砍杀之声,似乎在官道附近。韩云矮身靠近,扒开树丛一看,却是一伙贼人,在官道上劫杀车队!
“瀼瀼,”韩云一般紧盯着道路上的对抗,一边对身后的朱瀼瀼小声说,“贼人似乎人数众多,我在这里看着,你赶快跑回高远城求援,我看这些车仗,很像是粮草押运,可是怎么可能有贼人来劫安西府的军粮?”
......韩云尚未说完,只听背后娇喝一声,一个重物嗖的一声从韩云头顶飞了过去,狠狠砸在一名劫匪身上,当即把人砸昏了过去,韩云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那只野猪!
朱瀼瀼上前一步,大喊,“韩云,那是我安西府的粮草队!领队的王司曹会做很好吃的包子!我们去救他们啊!”一双小蛮鞋正踩在韩云手上,痛的他瓷牙咧嘴,朱瀼瀼还在一边嚷嚷,“韩云,你是男子就给我站起来啊!!”
官道上相互厮杀的两方都惊呆了。
毕竟天降野猪砸死人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常人一辈子都难以遇到,所有人都停下手来观察。劫匪看到仅仅两人大呼小叫,互相使个眼色,就围了上来。
韩云一马当先跳进匪圈,看准当先一人,往手臂上一砸,劈手夺下一把单刀,抖个刀花,几步赶到车仗旁边护住王司曹。朱瀼瀼抄起地上一根粗大的车轴,使一个横扫千军,挡开跳过来的几个劫匪,两人和劫匪就战在一处。战了一炷香的时间,在两人身边,横七竖八躺下几十个劫匪,那些人见无法取胜,丢下同伙的尸体迅速撤退。
韩云追了几步,未能追上,也就反身回来,查看车队伤势。朱瀼瀼扶起王司曹,只见王司曹左臂连根齐齐被切断,鲜血直流,朱瀼瀼撕下几条衣服,给王司曹简单止血。又灌了几口烈酒,王司曹总算能得以开口说话:“瀼瀼,今天要不是遇到你,王叔这条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啊。”
“王叔,这到底是怎么了?”朱瀼瀼一边给王司曹治疗,一边询问情况。
王司曹叹了口气:“高远被围的事情,安西府已经得到线报,一共派出了3批粮草,我们正式在运的第二批。一共三个月的粮草给养。”
韩云接口道:“根据军制,三个月的粮草给养,平常的运护就有近百人,这光天化日,官道之上,劫杀百人护卫的粮草,这似乎不是普通掠盗。”
王司曹叹了口气:“这群盗贼进退有度,武艺高超,只烧不夺,赶尽杀绝,显然不是普通毛贼。他们追着我们几个日夜到此。。。”
“一共剩下12人活着”,朱瀼瀼清点了剩下的人员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所运财物,尽墨......”
朱家小姐野猪救官军的事情,在粮草队进城之后半天,就传遍了高远城。城中的老居民纷纷表示,这事情只是司空见惯。朱家的小女儿,以前还用石磨击毙奔牛呢。
王司曹被引见给朱杳迹以后,朱杳迹眉头紧锁。大辰军势盛大,虽然地处偏远,高远城附近也不能说贼盗绝迹。但是公然袭击粮草队伍,可说绝无仅有。更何况,粮草队伍出发机密,除非在官道附近昼夜守候,又如何能正好截住?截住了为何又只烧不掠?
韩云又禀报:“小卒追踪残敌之际,似乎隐约听到几句西戎语,可能这些贼人,是西戎人假扮的。这只烧不掠,显然不是寻常盗贼。”
“不会,”朱杳迹否定道,“东边官道向来在大辰的掌握之下,能将如此一支粮草队全歼,不可能是几十人的规模,若是上百贼人,是如何绕过高远城,进入我大辰界?我大辰官道沿途守卫怎会不知?就算不敌,也会发出警讯,不至于毫无音讯,要不是你俩恰巧出门,粮草队的踪迹可说全无。又则粮草押运,向来是安西府最高机密,行道,时机均为绝密,为何贼人能准确劫杀?”
想到此番,朱杳迹越来越觉得可疑,连忙修书一封,差人快马赶回安西府,上呈元帅,务必着力清查是谁走漏了风声。回过头来,一边严令控制消息不得外传,避免军心生变,朱杳迹一边招来李志,目前最需要商议的,就是今后的粮草。第二批粮草断绝,高远城存亡危在旦夕,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比李志来的更快的是传令兵,李志还没踏进门槛的时候,正听到传令兵来报告,西戎军架出了十几架各式攻城器械,城守朱大志判断,西戎军今日是要总攻了。
高远城,危如悬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