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怀玉带着典管家来到她们落脚的客栈时,客栈内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了,可见展大人的下令、淮南军的戒严,对百姓的生活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秦怀玉拉出长凳,示意典管家坐下。
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润了润口后,说道:“现在这里也没有旁人了,你就老实交代吧,为什么要杀害城主本?”
不打算张口说话的典管家一听此言,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杀人凶手了?
但还没等他发出疑问,秦怀玉则继续碎碎念道:“你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良心也没有,连刑老爷都下得去手,真是......”
“我什么时候变成凶手了!”
典管家实在是不想接这泼过来的脏水,气愤地说道:“贼喊捉贼,这就是你们沧澜人惯用的伎俩吗?”
“谁告诉你我们是沧澜派过来的人了?”
等到石天齐和夜雨赶回客栈的时候,进门便听到秦怀玉那不满的声音。
两人不禁相视一眼,不知道又是谁惹这个小祖宗不高兴了。
“难道不是吗?”典管家没有丝毫作为阶下囚的觉悟,反而十分硬气地回道:“机关盒的下落,除了我们,也就只有你们沧澜的人最关心。无论是刑老爷还是裴大人,不都是因为它,才死在你们的手中吗!”
众人皆是一怔,虽然典管家的话里透着怪异,可看他严肃的神情又完全不像是演的样子,难道他真的不是幕后真凶?
“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吧。”石天齐说道,他一直都觉得典管家不像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虽然他的行为十分的怪异,有很多存疑的地方,但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觉。
“我们是受漕运使展大人的委托,前来调查城主府的案件,又怎么可能会是沧澜的人?”
“何以证明?”典管家反问道。
石天齐不由将目光落向了秦怀玉。
秦怀玉骄哼一声,从只手可握的腰侧取出了暗夜堂的月牙令,丢在了桌子上。
能够判断出凶手乃是沧澜的人,而且一身修为不俗,那么他就一定知道暗夜堂的存在。
果然,只见典管家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声音颤抖地问道:“为什么这枚令牌会在你们手上!”
秦怀玉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本来就是暗夜堂的人,有这枚令牌就不奇怪吧。”
“不,你们不是暗夜堂的人!”
秦怀玉话未说完,就被典管家以斩钉截铁的语气打断道,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因为我才是暗夜堂的人。”
“什么!”
秦怀玉娇俏的凤颜上仍挂着一丝浓浓的质疑之色。
“请你们看看月牙令的反面。”
秦怀玉不由翻过桌子上的月牙令,发现在令牌背面的最下方依稀刻着一小串特殊的数字。
“三十六号。”
从典管家口中吐出的这个数字与令牌背面的数字完全一致,让凑过来的石天齐都不由抬头望着他古变不惊的面容。
他们都敢保证,这绝对是第一次在典管家面前亮出这块牌子,而且还是正面朝上。如果不是典管家开口提醒,又有谁会注意到背面的数字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石天齐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
典管家却在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他就说为何沧澜的人行事竟然如此嚣张,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
所以他这才缓缓说道:“你们也不用再怀疑我的身份了,因为这块令牌,原本就是我的。在我退出暗夜堂后,才将令牌交还给了队长。也只有队长,才能将它交到你们手中。”
秦怀玉一惊:“队长?这么说,展大人找的暗夜堂的人,就是你的队长喽?那先前那个和你在屋内相见的人......”
秦怀玉突然想到,如果真如典管家所言,那么他们一开始就针对错了人。
典管家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和队长约了见面就是为了城主被杀之事。那个隐藏了三年的凶手,终于又露出他的獠牙,这才商讨对策的。”
秦怀玉闻言,顿时就像泄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地震散了火焰链条,解开了对典管家的束缚。
她本以为这两起案件已经明朗,只要抓到典管家就可以基本锁定凶手。
但没想到辛辛苦苦查了这么久,做的全都是无用功,还把自己人给抓了。
典管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道:“我本来还好奇你们的身份,可既然队长将月牙令交到你们手中,那么此事就涉及到暗夜堂的机密。我既已不是暗夜堂之人,自然也无权过问。”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怀玉紧皱着眉头,越往下调查却越发现这起案件涉的水太深了,不仅跟沧澜军方有关,而且还将暗夜堂都牵扯进来了。
“是啊,典老头,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吧。”石天齐也在一旁附和道。
有隐藏这么多年的典管家,在他的手中,肯定掌握了不少有用的线索,这总好过他们没有方向地乱撞。
典管家紧盯着桌上的月牙令,长叹一口气,整个人都像苍老了一般,说道:“也罢,有些事说来话长,我也就不瞒着各位了。所有事情的起端,全都起由你们口中的机关盒。”
“机关盒?里面到底有什么?难道就是你先前所说的半张地图吗?”秦怀玉不禁问道。
果然,在军营被他们发现的最不起眼的线索,就是整起案件最关键的一点。
“没错。”典管家点头道。
“那半张地图究竟是什么,为何会让沧澜国的人敢如此不择手段,不留余地地争夺?”
典管家顿了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不知你们对于二十一年前,止戈之战是否了解?”
秦怀玉微微颔首,道:“这个自然知道啊。”
典管家这才说道:
“当年沧澜无意中于南郡发现一条天然的蹊径,可越过边界,直达淮南腹地。因此,当初才会有突袭七百里,攻到止戈城的战事发生。
虽然后来明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凭十万兵锋尽收失地,但这条蹊径却始终没有找到,也一直成为明祖心头悬着的一把刀。
后来当今陛下建立暗夜堂,第一件事便是将此事交代给我们。
我们这支分队在暮城扎根二十年,一直在苦寻当年潜逃的沧澜士兵,只要找到他们,就能知晓蹊径的下落。
甚至为了更好地隐藏身份,我甘愿退出暗夜堂,自封丹田来到刑府做管事,就是为了能彻底隐藏下来,贴近寻常百姓的生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在三年前找到了蛛丝马迹。
当年有一伙儿沧澜士兵逃进暮城,并隐姓埋名,一直生活在这里。
我借着刑府管家的便利身份,发现了其中一人的真实身份。
后来在我的苦劝下,他愿意画出蹊径的大致位置,以偿还当年欠下的杀戮之债。
就在我们约定好的那天晚上,意外还是发生了。
他的同伙们早就发现了他这两天的异常,悄悄跟在他的身后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我因为自封丹田,不仅修为没有任何长进,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也变得和常人一般,日渐虚弱衰老。
所幸那个人还颇有几分机敏,将这张地图一分为二。其中一份带在自己身上,另一份则寄存在枫火商行。
因此虽然行踪败露,他手中那半份地图被沧澜的人夺回,但仍有半份留在了枫火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