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一脸尴尬:“茗哥儿我之前见你总来找莫公子,我还以为你与莫公子关系匪浅,怎么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赖茗儿摇头说:“谁会与那傻子吵架?他有了妹妹,便忘了我这个生死之交了。”赖茗儿说完了便推开门房,“我先进去看看。”
“茗哥儿你不是说不找莫公子么?”
“谁说我找他?我找刘大人不行吗?”
“哥儿,你这是烧了吧。”门房赶紧拦住他,还将手背贴上赖茗儿的额头,“我才跟你说了,刘大人去知府衙门述职了,现在不在药局。”
“不对啊,昨晚烧的不就是知府衙门吗?刘大人去的是哪里?”
门房“呃”了半天,生硬地说道:“那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个临时的地方么,公事还是要办的么。”
“此话当真?”
“哥儿,哥儿,你可千万别为难我了,我就是个小小的门房,刘大人去哪里,我哪里敢问啊。”
“你不知道便不知道么,刚才诳我做什么。”
“哥儿也别生气,不过哥儿刚才说要走,现在怎么又要进了?”
“难道我不能进?”赖茗儿越来越觉得奇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我进还是不要我进?我刚才要走,你强着留我,现在我要进,你又强着留我,还是你在这边做门房太过无聊,非要我留这边陪陪你?”
“不是,不是。”门房小心翼翼地拉着赖茗儿,轻手蹑脚地走到一旁,指着刚才站的门前门后,说道:“茗哥儿,你刚才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是不是知道为什么?”
“最近的确有药局的先生突发疾病,待我们扶起来的时候,都晕过去了,揉捏好久才苏醒过来,醒来就说去了个幻境,沉湎其中,险些死在里面。”门房又轻声说道:“这个怪病的确奇怪,像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且发病的地方都是在茗哥儿你刚才站的地方,所以刘大人之前还找了道士过来做法,可什么用都没有。上次刘大人一怒之下,就在那边来回走了一个时辰,那脏东西畏惧刘大人的官威,又不出来了,因为那东西实在无形,我们真不知道如何破解。”
“所以你拉着我的意思是……”
“我刚才见你情况不对,赶紧叫你,好在你醒得早,那脏东西未必会善罢甘休,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就在药局的牌匾下,是官威最盛之处,那脏东西断然不敢过来。”
“这个情况有多久了。”
“有段时日了,反正那个脏东西怎么赶都赶不走,但它也不是时时缠人,只是刚才我看茗哥儿被缠上,赶紧来拉你罢了。”
“我之前来的时候,你怎么从来不说?”
“之前他也只缠药局的老人啊,茗哥儿这般大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着。而且,这也不是好事,茗哥儿,我还能上杆子跟你抖搂吗?”
“所以,若是刚才那东西没缠上我,你还不跟我说这事了?”
门房嘿嘿一笑,又说道:“实话跟茗哥儿说,刚才莫公子来之前,刘大人刚抱了一个被缠上的先生进去,本来莫公子进来,刘大人是不允的,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刘大人亲自来接,接完就出去了,出去前还与我说,无论是谁来找,打发个借口快点赶人走就是。”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诳我的。”
“我这不也是为了茗哥儿好么。”门房委屈地说:“茗哥儿,现在药局里面乱成一团,你还就真别进去了,这样,我送你从旁边走,咱们避开那个脏东西就好。”
门房说完,便带头拉着赖茗儿贴着墙走到边门,但刚踏下台阶的时候,门房突然就晕软在地,赖茗儿被他带倒在地上,将门房翻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个门房已经七孔流血,竟然死绝了。
赖茗儿吓得腿软,连连惨叫,正巧这时刘诺带着一个官差回来,看见赖茗儿连忙跑来,赖茗儿怕得抱住刘诺大腿,刘诺咧着嘴说:“你能不能有些出息,你这样,我也怪害怕的。”
药局里又出来几个仆从,一起将门房的尸体抬回了药局,赖茗儿哪里还敢一个人走,此刻的他将刘诺视作护身符一般,就差把身体都贴到刘诺身上。
而其他人知道刘诺能镇邪,也都不敢离他太远,一群人簇拥着刘诺回到药局。
到了药局,赖茗儿见安全了不少,这才松开了刘诺。”
刘诺皱眉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的,就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赖茗儿还没缓过神,恹恹地回答。
药局里面出来的先生翻开门房的眼睛左看右看,然后又用手指测了脖子上的脉搏,站起来与刘诺确定道:“大人,人已经没了。”
刘诺叹了口气,问仆从道:“让你们找人去后院开扇小门,如何了?”
“洞是挖好了,门还没来,这段时候,大家伙惧怕脏东西,都是钻的洞,可是实在不雅。”
“我也知道不雅啊!可门口那个东西就这么杵着,要我怎么办啊?”
“大人,不如我们再找些法术高墙的玄士?”
“你都不知道我找了多少了,我们平安府本来这种人就少,如今更是难以找到高手。”刘诺气呼呼地说,“那个东西,如果让我抓住,我非剁了不可!”
赖茗儿则是吓得冷汗直冒,他不停地说:“是我害死他的,一定是我害死他的。”
刘诺察觉到赖茗儿的异样,连忙过来问他:“赖茗儿,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我也被那脏东西缠了,是他救了我,然后他就被杀了,他一定是被脏东西给报复了。”
“你可不要吓我!这东西还会报复?”刘诺扭头又看见门房的尸体,缩着肩膀说:“看来,些许是真的。”刘诺说完这些,就急急往后院走,官差叫他:“刘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当然是回家了,这药局是一刻都不能呆了!”
“可是刘大人,你不怕那脏东西啊,你躲什么呢?”
“那脏东西若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弄昏几个人,我也没什么怕的,可如今它已经杀人了,既然能杀人,说明这个脏东西已经和原来的不一样了,不一样,你懂吗?说不定也会缠上我!”刘诺又不死心地问赖茗儿,“脏东西是什么时候杀人的,我看你们还在匾额下?”
“我们贴着墙走,有没有超过匾额我不清楚,但是应该还没过去。”
刘诺发了疯一样指着天上说:“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脏东西已经不怕官威了,很快我就要成它要针对的对象了!”
“刘大人,事情还没发生,你何必忧思过甚?”
“等发现再说,可就来不及了!”刘诺扶着帽子急匆匆地跑走了:“我不管,我要回去了,你们各位,也别在药局呆了,都早些回去吧。”
刘诺逃跑,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也唰唰跟着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也都离开的院子,就剩赖茗儿与门房冰冷的尸体呆在一起。
赖茗儿向尸体叩头道:“你是因我而死,可我去不敢为你料理后事,反正你是药局的人,他们也不会放任你不管。”说罢,赖茗儿抬腿也要跑,不过走了两步,又跑了回来,与尸体说:“想来想去还是良心不安,若不是你护着我,恐怕今日横尸在此的便是我,这样吧,我也带着你离开,待去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给你好好找块风水宝地,也算报你恩德。”
说话间,赖茗儿低下身将门房被在自己的身上,只觉得身上有千斤重,连脚步挪动都难,赖茗儿一边费力地挪步向前,另一边喘着气说:“天呐,没想到你竟然那么重,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夸这个海口了。”
赖茗儿只顾背上力道,都没注意到端着一碰水与他迎面撞上的莫伯舒。
莫伯舒见赖茗儿这番模样,连忙扔了手上的盆来帮他,还问:“茗哥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帮我一把,真的好重。”
“那便让我来吧。”莫伯舒很轻松地就拎过门房的尸体,扛在自己身上,“茗哥儿,你为何要为人收尸?药局的人呢?”
“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莫公子,这个门房是被药局门口的脏东西给害了。”
“什么脏东西,我从不知道。”
“对,一开始谁都不知道,那脏东西没有踪迹,就躲藏在角落里,等人上钩,再吸食人的精力,你们药局好几个先生都被害了,只是这个门房今日死了。”
“是吗?就因为这个脏东西所以死了?”
“现在刘大人让人紧急凿开后门,所以刚才那群人都是从后门离去的。”
莫伯舒摸摸鼻子说道:“药局从没后门,这是专门开了个狗洞吧。”
赖茗儿:“……”
“无妨无妨,我就从正门进出,也不怕那什么脏东西。”
“可是莫公子……”
“你忘了,我是木身,我可没有精力让那脏东西榨取,所以没关系的,麻烦茗哥儿去我妹子门口守着,若是她醒了,让她稍等我一会儿。”
“行吧,这位的后事只能麻烦莫公子了。”
“应当的,我自己也办不了,出去以后寻了他的家人,让他与家人再见一面吧。”莫伯舒走出几步后,又突然像想起什么来说道:“我妹子就算醒了,你也不可进屋。”
“莫公子,我断不会这么做的。”赖茗儿拍着胸脯保证。
莫伯舒这才放心去了,他背着门房的尸体极为轻松,三两步就消失在赖茗儿的眼前。
赖茗儿也一样信守承诺地到了莫庭荷的房前,不敢进去,只能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不知不觉,靠在柱子上又睡着了。
赖茗儿睡着后,竟又到了那个白云缭绕的仙境,而白衣人也雨不沾衣地站在原地等他。
赖茗儿先是害怕,可后面想起门房的惨死,又怒不可遏地往白衣人处走去,到了面前又胆怯了,只敢问:“我那个……”
“是因我们而死。”白衣人却极为坦率。
“就是被你们杀的,什么叫为你们而死?”
“他不是死,只是永远留在我们这边了。”白衣人一挥手,赖茗儿果然看见门房抱着一大坛好酒睡得正香。
“你,你醒醒。”赖茗儿要去推他,可门房转了个身,根本不想理他。
“你们到底给他用了什么妖术?”
白衣人挥挥手,门房与酒坛一起消失在空气中,白衣人继续说:“他只是做了自己的选择,而我们尊重他的选择。”
“你说话怎么如此不要脸,他已经死了,你知道吗?他在外面已经死了。”
“哦?”白衣人挑眉说道:“小兄弟,你对生死的理解太狭隘了,他在外面的确死了,我都能听到他父母痛哭的声音,可是他在我这里,没死,非但没死,他还能获得永生。”
“你要他在你身边做什么呢?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是赖茗儿吧,你的主子是苏耀钰?”
“我警告你啊,别动我家公子的念头。”
“我想见见他。”
“想都别想。”
“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白衣人拿出一个更大的蛐蛐罐,“你看,这比之前给你的的更大更好玩。”
赖茗儿忍不住用眼睛去瞟,但还是忍住了,说道:“你别用这种东西骗我了,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是死的还是活的。”
“你若是不带我去,我自己也能找,到时候,就,就,就……”
白衣人说话突然像卡壳了一样,接着就像烟雾一样在赖茗儿眼前消失了,连带幻境中的一切都消失了,赖茗儿只看见一道极为刺目的光,他忍不住用手挡住光线,等光线消散的时候,赖茗儿才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莫庭荷一脸严肃地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这……”
“快回答!”莫庭荷伸手用袖子用力挥开,即便赖茗儿也看不懂她在挥什么。
“刚才有个幻境,把我带进去了……”赖茗儿还没把话说完,那白衣人又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会破我阵法!”白衣人恼怒地嘶吼,可是很快,他的面孔又被撕破了,转而变成莫庭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