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荷和骁再新站在幻水镜的小镜中,这个小镜是酒水做成的,熏得莫庭荷头疼,再听平公公这么说,莫庭荷知道躲不过了,眼看这小镜里的酒水在渐渐枯竭,若再无水源延续,她和骁再新也早晚要落下来。
正在莫庭荷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门口的通传说道:“公公,有个人过来了,说要见公公。”
“我在忙事,轰他出去。”
“太后让我来唤公公的。”
一听是太后的召见,平公公不敢怠慢,连忙正了正衣冠,然后推门离去,临走前还与两名卫兵说道:“你们就在这边堵得死死的,一个蚊子都不要放,我估计她的玄术也撑不了多久。”
那两个卫兵并不懂玄术,但既然平公公这么说了,他们便也就乖乖守在门窗前面。
平公公推门和关门都非常快,莫庭荷来不及跟出去,只能躲在幻水镜中与骁再新一起耗着。
骁再新扭头看着莫庭荷说:“这位姑娘究竟是谁?为何我觉得你很是面熟?”
莫庭荷扭过头,看到骁再新渐渐清明的眼神,又捏过他的手腕,“合欢竹的毒性尚未解开,你是这么恢复的?”
“你是,莫姑娘?”
“你能认出我?”莫庭荷上下打量骁再新,“骁公子,你能认出我?”
“莫姑娘……”骁再新苦笑,“我这神志时清时不清的,你是来救我的吗?你见过我哥了吗?他能不能来救我?”
“你大哥在照顾红豆,红豆有了身孕。”
骁再新如遭雷劈,正要说话,眼眸突然瞪大,再过一会儿又变成痴痴傻傻的模样。
“骁再新,你怎么了?”莫庭荷推他。
骁再新的眼珠不动,脑袋却是到处乱晃,果然像是个傻子一般。
莫庭荷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就在这时,她陡然听见小镜碎裂的声音,知道小镜支撑不了太久,若是她现在不破镜而出,怕是会伤了自己的修为,只能推开幻水镜,落在地上。
那两个卫兵本来还在傻乎乎地守着门窗,陡然看见莫庭荷与骁再新凭空出现,并摔在地上,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官刀。
“哈,果然是你们两个,你说你们跑什么!平白要送了性命。”
“废什么话!赶紧把这两个人绑了!”说话的卫兵从后腰掏出一根麻绳,与另一个卫兵把莫庭荷牢牢绑了起来,说罢,他们还嘘了口气,“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挺贼,刚才你那是什么本事?泼盆酒就能凭空消失吗?”
“你们敢绑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
“嘿嘿,王家的落魄小姐,小姐脾气还挺足!”
“我跟你们说,我不是王家的落魄小姐,我是……”莫庭荷话没说完,那两个卫兵在她面前倒了下去,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出现在莫庭荷与骁再新的面前。
“你……”莫庭荷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这个人此刻会出现在薛太后的宫里。
“莫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这是什么打扮?”
“石公子,你一个人来的吗?”
石草草摇头:“自然不是,我和苏兄一起过来的。”
“你们来此处做什么?”
“救他啊,我和苏兄好不容易探听到,骁再新被薛太后所擒,我们也屡次来这边探路,却总找不到地牢的出入口,刚才我让苏兄在薛太后面前把平公公拖住,然后赶紧过来查探平公公的房间。只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公子一直在找骁再新?”
“莫姑娘,你这说法有意思,苏公子心中的事多着呢,怎么会一直在找骁再新,是我在找他。”
“啊?”
石草草的脸不自然地扭了下,然后便不再看莫庭荷,继续说道:“莫姑娘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边?”
“此事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就不要说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走吧。”说着,石草草去拉骁再新的肩膀,骁再新盯住石草草,痴痴呆呆的。
“你这个呆子,磨磨蹭蹭什么呢。”
骁再新的脸隐秘地一红,可他的目光依旧是呆呆的,这让莫庭荷看得很疑惑,她真的看不明白,骁再新究竟是什么意思。
石草草一路堂而皇之地带着莫庭荷与骁再新出了薛太后的宫殿,走出门口的时候,莫庭荷实在没忍住,问道:“怎么薛太后宫中,一个拦我们的守卫都没有?”
“你还想让人来拦我们?”石草草冷笑一声,“能引走的都被苏兄叫走了,不能叫走的,也被我打晕了扔在后面,你也别问东问西了,有这点时间,我们已经到桃夭宫了。”
“去桃夭宫干什么?桃夭宫不是太医院吗?”
“你跟不跟我们过去。”石草草说着,顺手摸了摸骁再新的头,说道:“你就不能跟骁公子一般,安安静静跟着我吗?”
骁再新的脸又红了,他甚至还去抱住石草草的腰。
石草草一下挑开:“你干什么?”
骁再新对他咧嘴笑笑,痴顽的模样让石草草皱紧了眉头:“你这是在发什么毛病?”说着还与莫庭荷说道:“他不是该和红豆一般痴傻么?怎么我看着,还有些疯?”
“他的毒性更烈些。”莫庭荷随口敷衍了一句。
石草草也不好多说,只是看着骁再新垂涎的面孔,终归是不自然的,干脆别开眼不看他,单手提着骁再新的领子,带着莫庭荷就往桃夭宫方向去了。
还没进到桃夭宫,莫庭荷就闻到了一股子草药味道,桃夭宫自宛朝开始便是皇后行宫,后来到了骁祖便改为太医院,因为桃夭宫处在后宫之中,所有周边的戒严也极为森严。但是莫庭荷跟在石草草后面,一路过去,竟然连一个守卫都看不到,不由再次好奇:“石公子,究竟你们做了什么,怎么一个守卫都没有?”
“今晚的轮值正是我们的人。”石草草带着莫庭荷倒了一个小门,敲了两下后,门口开了个小缝,石草草便带着莫庭荷与骁再新进去了。
几人一路进到桃夭宫内,里面也是空无一人,石草草快速地转过几个圈,一直到了桃夭宫正殿,里面正是太医院的药档所在,门口加了好几把锁,石草草也不管,而是一脚踢开窗户,带着骁再新翻了进去,又在里面伸手接过莫庭荷。
莫庭荷突然想起以前看沐莹君子的书里提到过,桃夭宫下曾有一个连通外处的蛇穴,是宛朝就有的,只是端朝之后,那处蛇穴的入口便被封死了,难道又被石草草打开了了?
石草草停下,莫庭荷果然看见殿后的草地上新挖出一个洞。
“这边的入口非但用石头封死,还浇了几层的铁汁,周边更是埋了毒刺,连靠近都靠近不了,更别提挖开了,所以我们便在后面新开了一个通口。”石草草解释说,“我们赶紧下去吧。”说着,石草草便先将骁再新推了下去。
骁再新莫名其妙摔了下去,连连惨叫。
“听他的声音,这边还真深。”莫庭荷眯着眼睛说,“他摔下去真的没事吗?”
“下面有人接应,我们也下去吧。”
“等等,我们走了,那,那苏公子呢?”
“他总有脱身之法,我们先行离开。”石草草说着,就去拎莫庭荷,却被莫庭荷一把躲开。
“石公子,你带着骁公子离开,我先去找苏公子。”
“我说了,他有脱身之法,你好不容易跑出来,再回去?”
“我也不知怎么了,我心中总觉得不对劲,我想回去看看。”莫庭荷看到旁边有一口水缸,伸手便从水缸中取出一捧水,临空抛去。
“都这个时候了,你胡闹什么?真惹出事端来,这里可是皇宫,苏兄怎么保住你?”
莫庭荷在水中消失,又很快在水中出现,再出现时,已经换回了莫庭的衣服,而那名宫女则是晕倒在地上。
“你这是……”
“我现在的身份便是内阁的莫庭,也是薛太后之人,不再是刚才的王宫女了。”莫庭荷向石草草抱拳便离开了。
石草草还想说什么,听到底下传来铃铛声,知道下面的人已经接到骁再新,于是便将一旁的假山推到洞口,遮挡住坑洞后,凌空跃出宫墙。
莫庭荷用幻水镜一路回到薛太后的宫中,看见正殿里面灯火通明,周边围满了宫女太监。
莫庭荷走过去,外面的太监连忙进去通传,过了一会儿,平公公走了出来。
“莫大人,你怎么此时过来?”
“不是太后差人让我过来的吗?”
“太后?”平公公回头张望了一下,“这我倒不知,太后是派了谁来找你的?”
“我也奇怪,是个面生的公公,说平公公在忙。”
平公公想起白天那一堆事,点点头:“白日里我的确有些琐事缠身,既然是太后请莫大人来的,那莫大人便在此等候片刻,待太后与里面的人谈完后,我再去通传。”
“不知里面是谁?”
平公公微微一笑:“告诉莫大人也无妨,里面那位正是兵部的苏掌印。”
“苏掌印也是太后的人?”
“莫大人,等着看便是了。”平公公又说道,“不过莫大人与苏掌印的官司,似乎很是微妙啊。”
“我与他矛盾日久,相互间谁也看不惯谁,不过毕竟是同乡,偶尔遇见,也是个点头之交的交情。”
平公公嗤得一声笑了出来:“哈哈,要老奴说起来,你与苏掌印之间,倒还像个小孩子一般。”
莫庭荷也跟着笑了笑。
正在莫庭荷与平公公小声聊天的时候,突然听到殿内传来薛太后的怒吼:“苏耀钰,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平公公连忙抬起胳膊,靠在门边,一时也不知道要推门还是不推。
薛太后又骂道:“外面的人都死了吗?都给我进来。”
平公公再不敢拖延,连忙推门进去,身后还跟着一队卫兵与侍卫,一个个抽出官刀,指向苏耀钰。
“把姓苏的给我押进地牢。”薛太后用手指指着苏耀钰,另一只手捂住胸口,看着就是气得不轻。
平公公连忙劝道:“苏掌印还在兵部任职,若是被我们押入地牢,那地牢里,恐怕……”
“那现在就把他给我杀了!”
“那也不可啊,苏掌印可是皇上他……”
“这么,现在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不敢……”平公公连忙下跪,匍匐在地求情。
“那就照我说的……你怎么来了?”薛太后看见站在平公公身后的莫庭荷,愣了一下。
“是太后差人叫我过来的。”莫庭荷连忙行礼,却在余光中看见苏耀钰挑高的眉头。
“我?我没有,谁差人叫你来的?”薛太后怒视平公公。
平公公连连叩头:“老奴不知,老奴不知……”
莫庭荷也赶紧跪了下来:“来找我的是一个面生的公公,我也说入夜入宫,多有不便,公公却说,太后事急,带我一路进来,也没什么守卫拦着,我便没有多想,以为的确是太后召见啊。”
“什么面生的公公,把我宫里的人都叫过来,让莫大人认认,究竟是哪个人假传我的消息?”
薛太后一声令下,平公公连忙下去找人去了,其余的人也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苏耀钰跪在莫庭荷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石草草在地牢把我救出来了。”
“你怎么去地牢了?这才过一天,就出那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来找我?”
“我都说我在地牢,怎么找你。”
苏耀钰:“……”
没过多久,平公公哭喊着跑了进来:“太后,太后,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又有什么事?”
“地牢,被人劫了。”
“地牢?被人劫了?怎么劫的,地牢不是有迷方阵吗?”
“都怪老奴,今日老奴抓了一个可疑的宫女,已经押进地牢了,不知怎么,竟被她跑出来,老奴让人守着,没想到她还是跑了。”
“跑了?我这地牢被我辛辛苦苦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你竟然让人走漏风声了?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