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老奴追随太后多年,老奴不舍得太后啊!”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就只有那个宫女跑了吗?”
“还要,还有……”
“还有什么?你再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我立时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禀告太后,还有,还有那位……”
“什么?那个痴……”
“太后!”平公公连忙大声制止。
薛太后反应过来苏耀钰与莫庭还在当场,连忙咳嗽一声,不再言语,只是甩给平公公一个眼神。
平公公连忙退了出去,薛太后坐下后,端起一杯茶盏,连喝了好几口,总算将心情平复下来。
“莫生,既然你来了,倒也挺好,我听说莫生是平安府人?”
“正是。”
“那看来与苏掌印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莫生,听闻,苏掌印在平安府可是出名得紧。”
“的确如雷贯耳,是我等崇尚之人。”
“之前的圣旨赐婚,莫生可知道?我倒一直很好奇,苏掌印那心悦的姑娘,究竟是长个什么模样。”
“这个……小人不知。”
“不是说,莫生与那莫庭荷就住在对门吗?怎么会不知?”
“平安府内,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见外男的。”
“既然不能见外男,又如何让苏掌印一往情深呢?”
莫庭荷:“……呃,呃,兴许,,兴许他们……”
“太后,我与莫姑娘一见钟情,情根深种,这种事,外人又如何知道?”苏耀钰在一旁解围道。
“好,好一个情根深种,不过不知道这么一个姑娘,是不是娇娇弱弱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横死了呢?”
“太后……”
“苏掌印,刚才我与你好言相劝,说了半日,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薛太后抬起一根手指,莫庭荷毫无防备,竟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顿时趴到地上。
苏耀钰连忙将打人的太监一把擒在地上:“在未央宫里行凶,胆大包天。”
“苏掌印,这只是个游戏,听说你与莫生不和,我也是为你出气罢了。”
“若照太后这么说,莫大人身上这笔账,难道还要算到我的头上了?莫大人是朝廷命官,此事一出,太后也不能与皇上交代。”
“苏掌印不如想想你自己怎么跟皇上交代,这个时候,在我宫中与我密谈,你当骁鸣鹤那疑心之人,以后还会信你吗?”
“太后,属下刚才便说过,我性本爱丘山,不爱朝堂争斗的一套,我只做我本分事实,断不愿介入党派争伐。”
“说得轻巧,据我所知,你和裴斐那个老头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吧,裴斐许诺你什么,我绝对不会比他少。”
“裴都统哪能给我什么,只不过他对苏某有救命之恩罢了。”
“救命之恩?若我杀了你再饶了你,也是对你有救命之恩了?”
“我口中的救命之恩,与太后说的,可能不太一样。”
“哼,来人,把莫生给我杀了!”
“太后为何总不肯放过莫大人?”
“为什么?你居然还来问我为什么?我杀一个内阁的小官难道还有人来置喙吗?另外,我也是告诉你,我今日能如何处置莫庭,将来也能如何处置莫庭荷。”
兵士抽出官刀,拉起莫庭荷就要往外走,突然被一股大力横空推开,就见苏耀钰已经站立起来,将莫庭荷拦腰抱在怀里。
“薛太后,不是我说,若是真动起手来,你这边的人,未必是我的对手。”
“苏掌印不是与莫生不和么?今日怎么这么护着他?”平公公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探出身子,一脸阴冷的笑,“莫生,你该不会早与苏掌印私通款曲,欺骗太后吧。”
“薛太后今日找我来,是为了拉拢我,还是为了与我为敌?”苏耀钰的面孔布满森寒的气息,他面色如玉,白得透明,内里竟像是有股黑色的气息在燃烧。
“你这是什么表情?”薛太后扶着椅子的把手,颤抖着站起来,“你想造反吗?”
“究竟是谁想造反,难道还要苏某说得更明白吗?”说着,苏耀钰又抽出剑指向平公公,“平公公,多年在深宫中,对主子的忠心看不出来,造谣生事的本事倒日益增长了。”
“苏耀钰,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太后,苏某虽然不是任何派系,可不代表苏某也是好欺负的,若是太后把苏某逼急了,苏某会做出什么事,太后可担得起?”
“反了,真的反了,你一个小小的掌印居然敢……”
“太后还有任何仰仗吗?还是太后觉得,若我们两人撕破脸皮,虞相会帮你?”
“你……”
“太后,你现在除了太后之尊,又有什么与苏某抗衡?”
“苏耀钰,你别太过分,你可别忘了,现在这天下可姓骁。”
“薛太后也知道,天下姓骁,可不姓薛。”
“那个姓骁的,也是我儿子啊。”
“他认您吗?”
“你……来人,把苏耀钰给我杀了!”薛太后忍无可忍,指挥殿内卫兵怒吼道。
“薛太后,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形势吗?你这未央宫,难道还能圈住我?除非你能调来长乐宫前的三千禁卫军,不然,未央宫这边,苏某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苏耀钰,你难道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的确无法,不过太后你可以考虑苏某刚才的建议,将黑虎符交给苏某。”
“别做梦了!我不会给你的。”
“太后还有黑甲兵可用吗?黑虎符在太后手里,恐怕就是一个累赘,不如交给苏某,将来,苏某也能保太后一命。”
“你要的根本就不是黑虎符,你要的是秦家,你要的是骁子恒后面的势力。”
“那是因为苏某能要到,太后,你要不到。”
莫庭荷仰着下颌看苏耀钰,现在的苏耀钰在她的眼中越来越陌生,莫庭荷的眼前逐渐模糊,她似乎在隐隐约约地记起,彼时的那个端方君子,为何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
薛太后被气得吐出一口血,用手捂着胸口,不住地喘气。
平公公绕过苏耀钰的剑尖,一路小跑地去扶着薛太后:“太后,你没事吧?”接着,平公公又指着下面的兵士骂道:“太后都这样了,你们居然还傻愣着,还不快去叫太医?”
“今日,桃夭宫没有太医。”苏耀钰冷笑一声。
“苏耀钰,你到底做了什么!”薛太后指着苏耀钰,抖了半天,一口气喘不上来,生生地晕了过去。
平公公正要斥责苏耀钰,却反被苏耀钰冷讽:“薛太后醒过来后,最好把我与她的说的事想清楚,薛太后此刻,除了我,再没多一个人可以仰仗。”
“放肆!哪有听说,太后仰仗一个小臣的?”
苏耀钰挑了下眉毛,抱着莫庭荷,折身离去。
而平公公无可奈何地盯住苏耀钰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走出门口,莫庭荷就挣扎着要下来。
“我抱得动。”苏耀钰说道。
“不方便。”莫庭荷指着自己脑袋上的帽子说道,“苏公子,我们这样,有些怪。”
苏耀钰勾起半边嘴唇,将莫庭荷放了下来。
两人并肩站着,看见殿外乌压压站着不少的兵士,这些兵士之前莫庭荷从未看过。
“哼,苏掌印,你真以为我刚才出去是为了找什么面生的太监?”平公公嘻嘻笑着,背手从殿中走出。
“平公公,你以为百十个人能挡住我?”
“挡不住,苏掌印武功卓绝,我们这些人又怎么能是苏掌印的对手?不过这一番恶战定然能惊动皇上,若是皇上来了,皇城内三千禁卫军也就来了,苏掌印又如何能打过三千禁卫军,即便苏掌印能侥幸胜出,城外十万银甲兵还擒不住苏掌印?到时候,苏掌印可不是一个惊扰太后的罪责,恐怕就是谋反了吧。”
“平公公,我们一向交好,若是在太后这边起了纷争,太后私训兵士的罪责也是不轻,想来平公公也不至于为了毁掉苏某耽误了太后的大事。”
“这是自然,苏掌印,今夜因为苏掌印的筹谋,桃夭宫的太医一个不在,如今太后晕厥,性命攸关,若是苏掌印不送一个太医过来,太后出了什么事,今夜,也别怪我鱼死网破了。”
“桃夭宫的太医已经被尽数送出皇城,一时之间,叫不回来。”
“那苏掌印,就不客气了。”平公公挥手,下面的兵士纷纷用长矛指向苏耀钰。
苏耀钰挡在莫庭荷身旁,抽出腰间的一个囊袋递给莫庭荷:“一会儿我们打起来,你用幻水镜先走。”
“苏公子,大可不必。”莫庭荷走了出去,对平公公说:“平公公,我略通医理,不如就让我去看看太后吧。”
“莫大人,请吧。”平公公也听说过莫庭的医术,他派兵拦住苏耀钰也只是想赌莫庭荷出面。
莫庭荷跟着平公公来到太后寝殿,里面已经黄纱遮蔽,薛太后躺在榻上,晕沉沉地呻吟。
“太后就是气急攻心,我开个方子,吃点药就好。”
“太医院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去哪里拿药?”
“没有药,那便只能针灸通气了。”
“莫大人可有工具?”
“这个自然是没带的,我还有一个办法,便是通过按摩揉压,或许能帮太后把这口气给缓过来。”
“大胆,太后千金之躯,莫大人是男子,又如何能碰得。”
“平公公,这个时候讲男女大防有用吗?”
这时候,里面传来薛太后的一声呻吟。
莫庭荷又继续说道:“平公公,如今太后性命危在旦夕,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如今苏公子与太后的私兵还在外面剑拔弩张,若太后真出了什么事,平公公,是我担责还是我来担责?”
“你这……”平公公怒目而视,“便是如此,你就可擅动太后吗?”
“那你来,平公公,我告诉你怎么揉压,你给太后揉捏。”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
“你若是做不到,就我来。”说罢,莫庭荷一把推开平公公,拉开薛太后的领口,按压她胸口几处穴位。
平公公想进又不敢进,只能面带愠色地与殿内伺候的说道:“今日之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否则,这一殿的人,全死!”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瑟瑟发抖,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莫庭荷为薛太后按压了半日,满头大汗,总算将薛太后堵在心口的那一口痰给拍了出来,薛太后咳嗽半日,慢慢地睁开眼睛。
莫庭荷见薛太后苏醒,连忙跪在床边,低下头。
平公公跑进来,惊喜地说道:“太后,你可算醒了?”
薛太后抬手摸住胸口,却摸到衣衫不整的自己,又看见低头跪在床边的莫庭荷,顿时火冒三丈:“莫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
“太后,医者仁心,属下只是为了救太后此如此冒犯,请太后恕罪。”
平公公憋了一会儿,还是帮着莫庭荷说道:“太后,事急从权,太医院无人无药,莫大人身边又没其他工具,只能动手为太后按揉,并非有意冒犯。”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说,那我难道还要原谅这个轻薄浪子?”
“太后,在医者面前没有男女,只有性命。”平公公也跪到莫庭荷身边,“莫大人也是对太后忠心耿耿,顾念太后身体才一时情急,太后若是生气,打她一顿便是,如莫大人这样的医术,杀了,也太可惜了。”
薛太后这才略微收敛心神,再次摸摸胸口,也觉得心口舒畅很多,再看莫庭荷,惜才之心顿时起来,便说道:“算了,也是情急之事,不能全怪你,你先退下吧。”
莫庭荷谢恩后又要站起,平公公却问道:“不知太后打算如何处置苏耀钰?”
“苏耀钰?他竟然还在这里?”
“他在外面,私兵把他围住了。”
“你居然动用了未央宫的私兵?难道你不知道……”
“太后,苏耀钰武功高强,若没有私兵,他早就跑了。”
莫庭荷连忙在一旁劝解道:“太后,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薛太后过了刚才那阵气,现在看莫庭荷也顺眼很多,于是说道:“你说。”
“属下认为,此刻不宜与苏公子结怨,太后,你可曾想过,便是你此刻擒住苏公子,那宫外的石公子、周公子难道不会为苏公子报仇?再说,苏公子之前为太子去略略族和亲,与十八外族关系极好,难道太后还想与十八外族结怨?”
平公公哼哼唧唧地说:“莫大人,看来你与苏掌印可并非不熟,他护着你,你也没亏着他。”
“莫庭?”太后眯眼思索,仔细想想,这位莫庭,本以为他与苏耀钰不合,但看今天两人的交流,可并不像是敌对的样子。
“请问太后,现在太后还能拿捏住秦家吗?”莫庭荷看出太后的怀疑,连忙谈起了另一件事。
薛太后顿时语塞:“你突然提这件事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