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当家将莫大娘往莫庭荷方向推了推:“老婆子,你回去吧,权当没看见我们就是了。”
莫大娘如蒙大赦,连忙跑到莫庭荷身边,与她紧紧拉住手。
莫庭荷见莫大娘从上到下都是完完整整的,心中大石总算放下,与苏耀钰小声地说道:“苏公子,人已经救下了,我们也走吧。”
苏耀钰却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既然是萧铭的人,为什么会跟柳知府扯到一起?为他办事?”
“这件事与你有关吗?”小丫头哼了一声,不理他。
“有关,我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这有什么,我们谁都不为,就为钱,这个解释,你满意了吧。”四当家尖细嗓子叫道,“柳知府要批人帮她将这老婆子从知府衙门带出去,兄弟们接了这个活,挣点饭钱,那又如何?”
“那萧铭呢?”
“关你什么事。”小丫头还是这么说。
“或许你们不知道,萧铭是哲敢族的探子,与虞相是死敌,而柳知府又是虞相的人,你们若是这次帮了柳知府,难免萧铭会对你们起疑心,到时候就危险了。”莫庭荷念及与四当家的渊源,好心说道。
“我小二叔不会害我的。”
“当初也是你将你小二叔和他的人毒翻的,你小二叔也原谅你了?”苏耀钰挑眉问道。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姑娘噘着嘴不愿意回答,只是不停地嘀咕:“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讨厌!”
“诸位,现在真的不是我们在多管闲事,只是如果你们真的只是为了钱帮柳知府带人,恐怕已经招致杀身之祸,小丫头,我不信你自己没这个感觉,我问你,你有多久没见萧铭了?”
“你们究竟走不走,你们若是不走,那我也对你们不客气了!”小丫头恼羞成怒,从怀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看到这把匕首,莫庭荷的心中顿时一沉:“你手里的匕首,便是能破幻水镜的匕首吗?”
“不只是幻水镜,这把匕首是神器,削铁如泥,连石头都抵挡不住,怎么,怕了吗?”
“我没什么好怕的,倒是你,难道你觉得有这么一把匕首就能救你的命吗?”莫庭荷的声音逐渐变得阴沉,她的眼神也锐利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小丫头见到莫庭荷的模样竟然开始害怕了,她握着匕首的刀柄,抱在胸口。
“我要你也跟我走,我要查件事。”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我不去。”
苏耀钰挥剑放在四当家的脖子上:“现在可不是你们愿意不愿意的事,至少,你们跟着我们,不会死。”
“想得美啊!”小姑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小球,往苏耀钰方向砸来。
苏耀钰挥剑格挡,小球炸出阵阵白色烟雾,赖茗儿连忙挥着袖子将烟雾驱散,就这个功夫,四当家诸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们去了哪里?”莫庭荷左右看着,“这边地方小,他们躲不到什么地方。”
“算了,庭荷,穷寇莫追,我们先回去吧。”苏耀钰拦住了莫庭荷。
“可是,他们……”
“庭荷,你信我,他们还会回来找我们的。”苏耀钰捏住莫庭荷的肩膀,“他们已经把所有人得罪透了,除了我们,他们没有别的出路。”
“苏公子,你说的我自然是懂的。”莫庭荷叹了口气,看到莫大娘站在不远处看她,又走到母亲身边,扶住莫大娘的胳膊。
赖茗儿则是说道:“此处诡异,不便久留,少爷,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莫大娘也说:“庭荷,我们也快些走吧,我在这边,他们从没为难过我,不追也罢,饶了他们吧。”
莫庭荷看着苏耀钰点头,一行四人快速离开,回到了安南道上。
安南道上苏府的家丁已经整备了马车站在道旁,见苏耀钰等人过来,连忙来扶。
莫庭荷与赖茗儿扶着莫大娘上到马车上后,也进了马车,苏耀钰避嫌另骑马在旁,赖茗儿则是坐在车夫身边,陪着赶车。
一行人很快便回到平安府的府门口,没曾想府门口火光冲天,王从勇的人列队站在门口,摆明就是在等苏耀钰回来。
“苏掌印,这么晚了,你怎么才从外面回来?与小娇妻出去游山玩水,怕是忘了平安府还有宵禁吧。”王从勇说得阴阳怪气。
“我岳母被恶人掳去,我去救我岳母回来,不妨事。”
“苏掌印真不愧是兵部的掌印,凡事都是亲力亲为,在下佩服。”
“王将军,都是些蝇头小事,怎么王将军如此重视呢?”
“小事?我可不觉得是小事,苏掌印的娇妻我还没见过呢,不如请出来见上一见?看看是如何的国色天香,将苏掌印迷得神魂颠倒?”
“王将军,若是我没记错,你此刻还是贱籍,皇上虽然给了你将军的封号,可并没有官品,算起来,你在我面前,应当是跪着说话的。”
苏耀钰此刻突然将官阶说出来压王从勇,怎能让王从勇不气得牙痒,但是苏耀钰又的确没说错,王从勇只能咬牙承下:“苏掌印说得对。”
“王将军受皇上委派,过来查案,与我自然是无关的,不过我既然也是身受皇命,那我的行事,王将军就不要管了,正如我也不会管王将军如何行事一般。”
“苏掌印的意思是,你我互不相关吗?”
“王将军,该说的话,我第一天来平安府的时候已经与你说清楚了,我们两个党派不同,心底想法与目的也不同,不过好在并没有太多冲突,王将军,你查你的事,你立你的功,你的功劳我不会抢,另外,我的人你也别想动。”
“苏掌印,难道现在我抓的那几个,也是你的人?”
“不是。”
“那便好,苏掌印,今日既然我们两个把话说开,那我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明日我便将全部案子交付上京,但是,我还缺一样东西。”
“王将军的意思是,要我帮你?”
“正是,苏掌印,你们苏家是平安府首富,你也应该明白,皇上派我过来,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抓一两个人,他想要的,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我清楚,王将军能再具体些吗?”
“苏掌印,凡事不能说太透,天色已晚,苏掌印请进府吧,待明日,我们再行见面商议。”
王从勇言罢,招呼守门的官差将府门打开,让苏耀钰带着马车进去,莫庭荷刚才在马车里已经将两人谈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在她看来,王从勇是想跟苏耀钰拿钱,想来是他搜遍了柳知府的所有钱款往来,发现柳知府的确是无甚银两,与他之前想的完全不同,而很有可能他已经答应皇上什么,所以如今什么都没查到,若是再不带些金银珠宝回去,王从勇是无论如何都没法交代了。
莫庭荷揭开门帘,想要与苏耀钰说自己心中的想法,却看见马车缓缓停在苏府门口。
“苏公子,我与我娘还是回莫家吧,我哥也在那边等我们。”
“城西宵禁,你们回不去的,从今日开始,便在我家住下吧。”苏耀钰下马后,便躬身向莫大娘行礼道:“莫夫人,若你们再回莫家,定不安全,我思来想去,只有我家才是现在平安府最安全之处,也请莫夫人在我家委屈几日了。”
莫大娘犹犹豫豫地走下马车,与苏耀钰说:“苏公子,你与我家庭荷尚未成婚,我们怎么能……”
“若是莫夫人担心的是俗礼上的事,我马上就能安排婚仪。”
“不不不,这也太过草率了。”
“莫夫人,事急从权,现下平安府相当危险,你们还是听我的吧。”苏耀钰的话中虽然全是礼貌之词,可他身后的家丁一个个凶神恶煞,显然并没有那么礼貌。
莫大娘担忧地看着苏耀钰与他身后的家丁,又看了看莫庭荷,心里还是害怕的,于是便没主意地问道:“庭荷,你说可怎么办呢?”
“娘,我们还是听苏公子的吧。”莫庭荷看得比莫大娘还透,此刻若是不依仗苏耀钰,整个平安府,又能依仗谁呢。
莫大娘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然后母女两个一起下车,进到了苏府。
苏家二老并没有出来,苏耀钰亲自带着莫庭荷与莫大娘到了后院的厢房,并让人安顿莫家母女二人住下,等苏耀钰再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看到苏夫人正一脸严肃地等在他的门口。
苏夫人的脸拉得老长:“耀儿,你究竟在胡闹什么?怎么随随便便就把陌生人往家里带?”
“怎么能算是陌生人呢,毕竟是庭荷与她娘亲,说起来也是我们苏家的亲戚。”
“你们没成婚,没成礼,你这么做,外面人知道,多丢人!”
“你不说,外面的人又如何知道。”
“耀儿啊,你之前可说对这莫家姑娘没什么情意,你还让我给你找了房暖床丫头,怎么,小翠那丫头新鲜劲还没过,你就把正主接回府里了,你不怕两人闹起来吗?”
“娘,小翠那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我也已经不让她在我房间里伺候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已经不在你房里了吗?那她在谁房里?”
“我怎么会知道呢?你不如让管家查一查吧。”苏耀钰把话说完便推门进了自己的屋子。
而苏夫人略一思忖就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连忙捏着帕子就往后面书房去了。
……
莫庭荷这段时间太过忧心与劳累,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可是睡到一半,她又顿时害怕起来,一下子跳起来,抱住身边的莫大娘。
“傻孩子,做噩梦了吗?”莫大娘还没睡,拍着莫庭荷的肩膀,柔声说道。
“没什么,我当把你救回来,只是一场美梦罢了。”
“放心,你已经将我救出来了,庭荷,这么多年,你长大了很多,我很高兴。”莫大娘翻了个身,面对面对着莫庭荷。
“娘,娘,娘……”莫庭荷说着说着,想到家中如今只剩她一个人,眼泪就禁不住地往下流。
莫大娘一把抱住莫庭荷:“孩子,真的是让你受苦了。”
莫庭荷躲在母亲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甚至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莫庭荷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醒过来的身后,天已经大亮了,而母亲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桌边布菜。
莫大娘与莫庭荷说道:“昨夜苏府出了件大事,好在赖茗儿帮忙,我给你在小厨房做了点早食,你赶紧过来吃吧。”
“什么大事?”
“说是有个丫头跳井了,我也想细问,但是赖茗儿不肯跟我说,我也就没强求了,毕竟我们是外人,也不便打听人家的家事。”
“跳井?那你知道跳井的是谁吗?”莫庭荷端着粥碗,疑惑地问道。
“好像叫什么小翠吧,多余的事,我便不知道了。”
“竟然是小翠吗?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淹死了呀,尸体打捞了一个上午,总算从井里找出来了。我见苏家的仆从已经把那口井彻底封了,估计以后也不敢用里面的水了,毕竟是泡过尸体的井水。”
“所以,小翠也是死了,其实结果都没有改变。”莫庭荷双目发直,无声地瘫软下来,捏在指间的筷子也掉落在了桌上。
“哎呀,死的是苏府的人,又不是我们莫家的人,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别紧张。”
“娘,我不是生气死了个人,我气的是,不管如何忍耐,想多少办法,结果终归是改变不了的。”
“庭荷,为娘真的听不懂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小翠,难道还是该死的吗?”
“娘,没有人是应该死的,这个评判不是我们,但是我们自己,却可以给自己评判。”
“是啊,我觉得你给自己的评判也没有错,所以我真的不懂,你究竟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莫庭荷被母亲这么一逼问,一下子就急了:“娘,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能不能先别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