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是什么意思?一大早的,我忙前忙后为你张罗,多说几句还要被你数落吗?你还要不要将我当娘看!”莫大娘说着眼泪水就哗啦啦掉下来,“如今我们家就剩我们两个,你竟然还对我这样,早知这样,我还不如永远不见你呢!”
“现在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你想说你宁可不见我也要我哥哥回来吗?”莫庭荷心伤不已,“原来在那么多年里,你心中哥哥一直比我重啊!”
“庭荷,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大娘知道说错话,伤到女儿的心,想要找补却不知从何说起。
“既然娘亲怀念哥哥,那我还你一个哥哥便是。”
“不是,庭荷,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放心,娘,我不会做傻事,我说能把哥哥带回来,就能将哥哥带回来。”
莫大娘听女儿这么一说,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狂喜起来:“庭荷,你的意思是,你哥哥没死?”
“若是他在你心里没死,那他便永远不会死。”
莫大娘大喜过望,她抱住女儿的胳膊问道:“庭荷,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哥哥真的没死?他还能回来?那这么长时间,他究竟去了哪里?”
“等我们过了这段时日,我们自然可以见到哥哥。”莫庭荷将胳膊从莫大娘怀里抽出来,这时,她看见赖茗儿从外面进到院子里来。
赖茗儿敲开窗户,隔着窗户与莫庭荷说道:“莫姑娘,今日一大早府里出了件事情,少爷顾不过来,今天就不来看你了。”
“小翠的事吗?”
赖茗儿涨红脸说道:“莫姑娘,你知道小翠的事啊,不过我指天发誓,我家少爷可与小翠是清清白白的。”
莫大娘没听懂,但也觉得不对劲:“不是说小翠是个丫鬟吗?怎么又扯出个清白来了?还有庭荷,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和苏家的一个丫鬟的清白扯上关系了?还是说,你这段时间离家,难道一直在苏家吗?”
“哎哟,你们声音可小着点,别吵到前面了,全家的人都挤在前院呢,要是闹出点什么动静,反倒对你们不好。”赖茗儿挤眉弄眼地说,“保甲已经过来了,现在平安府都是王将军的人,王将军偏又与少爷不对付,见一丫鬟投井,咬定就是我家虐待下人,正带着人在前面审呢。”
听赖茗儿这么一说,莫庭荷连忙又问:“那苏公子呢?王将军过来,难道就只是为了个丫鬟投井的事吗?”
“少爷也觉得不对劲,就在前面应付呢,所以嘱咐哦我过来,让你们两位呆在自己房间不要动,别回头又被王将军那边抓出什么把柄来。”
莫庭荷明了地点头,然后就将窗户牢牢关上,与莫大娘一起呆在房间里。
赖茗儿放心地走了,莫大娘心里虽然不太舒服,可想到刚才莫庭荷提起的莫伯舒之事,又抓着她的手,连问了好几件莫伯舒的事,莫庭荷一一答过,两人不知不觉也谈了许久,等告一段落的时候,莫庭荷起身拉开窗看外面日头,已经是正午了。
莫大娘站起来说:“不知不觉,竟说了那么些时候,你也饿了吧,我给你去小厨房弄些吃的。”说罢,莫大娘就推门离开了,莫庭荷还探头看莫大娘离去的方向,看她进了小厨房才略微放心,正要收回身子关门的时候,看见一个魁梧的身影站在门的另一侧,看模样,像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莫庭荷?”王从勇横刀拦在莫庭荷面前,压低声音说:“好不容易相见,出来说几句话吧。”
莫庭荷左右看,一个人都没有,知道此时是在王从勇的掌握之下,双眸紧紧盯住王从勇的官刀,故作镇定地问:“王将军要带我去哪里。”
“放心,不会离开太远。”
“我不去。”莫庭荷晃了晃脖子,正要后退,却一把被王从勇抓住肩膀。
王从勇阴冷地笑着说:“莫姑娘,上次一见,还有好多话没说清楚呢,不如你我再去一叙?”
“我与你之间并无交集,没什么好聊的。”
“你觉得你与我之间没什么好聊的,我却觉得你身上的秘密可不小啊。”王从勇一把将莫庭荷从房间里拉出来,纵跃上了房顶。
“你干什么!你不怕我喊人吗?”莫庭荷站在房顶上,根本站不稳,双脚不住地下滑。
“你喊好了,你若是喊,我便松手,你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若是我死了,王将军能逃得过?”
“又有谁知道是我干的呢?莫姑娘,现在整个平安府可都是我王从勇的地盘,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莫姑娘,我没弄错的话,恐怕你身上连牒册都没有吧,要是你今天死在这里了,又有谁知道死的是谁呢?”
“苏家诸人都知道我,你以为能瞒过谁?”
“可是若你死在苏家,你觉得苏家谁敢为你出头?你可是指婚到苏家的,如今礼未成,你反而死在苏家了,苏家怎么敢承认?”王从勇又指着前院的乱象给莫庭荷看:“你看见了吗?前院那跪得乌央乌央的都是苏家的人,死了一个丫鬟,被我查出来不是自杀,那丫鬟身上有鞭子抽打的痕迹,若我要追究起来,苏家就完了,所以你看,现在苏家没人敢得罪我。”
“那是因为你现在还在平安府,等你回上京城,或者上京城再派一个知府下来,你觉得他们还会听你的吗?”
“哦,你这么说反倒提醒我了,看来我短期还不能走啊。”
“朝廷的事,是你想来就能来,不想来就不能来的吗?下月月初,各府郡长官都要写书面回呈公文报给内阁,柳知府写不了,你能写吗?若是你也写不了,内阁马上就派人下来查。”
“莫姑娘似乎对内阁之事尤为熟悉啊,听说内阁的莫大人与你曾是邻居,怎么,你们平日里交流也是颇多的啊。”
“王将军你自己心里龌龊又何必觉得所有人都龌龊?”莫庭荷被王从勇提得有些喘不过气,不过她还是放平语气与王从勇说道,“王将军既然怀疑,那便去查好了,朗朗乾坤,我行事惯来磊落的。”
“哦?磊落的女子会在出阁前住进未婚夫婿的家中?”
“王将军,难道你年轻时也常做这些事吗?三句都离不开男女之事,倒把圣贤丢一旁去了。”
“呵呵,你还跟我提什么圣贤,我现在就能把你扔下去,断了你的性命!”
“如果你想杀我,怎么还会与我说那么多话,你想要什么,你就直接说吧。”
“莫姑娘,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但是,你还是猜错了。”王从勇说完话,振臂一展,“你就没想过,我就是想杀了你吗?”
莫庭荷失了借力,仰面倒下,摔在倾斜的屋顶上,没有任何阻隔地就往下翻滚落下。
在莫庭荷即将要滚落下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洒过来不少清水,莫庭荷来不及多想,挥开这些水滴,汇成一个小球托在自己的后腰上,乍看上去,竟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样。
“莫姑娘的玄术可不低啊。”王从勇手握着一个水囊,半蹲下来盯住莫庭荷,“莫姑娘,你的玄术是跟谁学的呢?”
“我是临逸修士的关门弟子,自然是学了不少。”
“临逸修士?鼎公后人?我听说鼎公曾经留下一部手稿,难道这部手稿就在莫姑娘手里?”
“没有手稿。”莫庭荷转过脸。
“这事可不是莫姑娘说了算的。”王从勇指了指下面,“莫姑娘,你不如想想怎么跟下面的人解释你的异能吧,玄术这东西,也不太好解释吧。”
莫庭荷顺着王从勇手指的方向往下看,竟然看见莫大娘端着汤碗木愣愣地盯住了她,而前院那些原来跪在地上的苏家人,也都盯着她的方向看。
莫庭荷想要撤了腰上的水珠,可这个高度并不安全,但如果再让她用水珠缓缓落地,恐怕会招惹更多的非议,好在这时,苏耀钰纵跃过来,拦腰抱住莫庭荷,缓缓将她带到地上。
“王将军,我父母马上就来,若看你你擅闯我家后院,轻薄庭荷,王将军腰上这根贱籍红绳不知烫不烫?”
“你允诺我的事不要忘了。”王从勇也看到前院诸人都在往后面走,干脆心一横,从树顶翻看我出去。
赖茗儿跑过来,暗地里还递给苏耀钰一根折断的树杈,等苏父苏母随后跟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苏耀钰将树杈从莫庭荷衣服上摘下来的场景。
“老天爷,刚才那是怎么回事。”苏母紧张地过来,看到莫庭荷还不太敢靠近,反倒是折身与莫大娘说:“怎么突然就出了那么大的事,莫姑娘怎么就到屋顶上去了。”
“刚才刮了阵大风,将我的一块帕子吹上去了,我只是想去拿下来。”莫庭荷指了指屋前那棵大树。
“这种小事,让下人做就好,你一个姑娘家,何必……”
“是我们家庭荷调皮了。”莫大娘收敛心神,赶紧过来说道:“我家庭荷自小就那么调皮,是我们管束不严,不过她父亲也喜欢她这自由心性,那也就随她去吧。”
“这都快过门了,也还真是……”
苏母说的话又被苏父抢白道:“莫姑娘天真烂漫,倒也真是洒脱。”
苏母气呼呼地瞪了丈夫一眼。
莫大娘继续说道:“是啊,刚才幸得苏公子搭救,苏公子,真是多谢了。”莫大娘说着就要躬身向苏耀钰行礼,却被赖茗儿拦住了。
赖茗儿嬉皮笑脸地说:“莫家奶奶,我家少爷救的可是我家未来的少夫人,横竖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谢的。”
这番话倒把苏母惹得不快,苏母拉长脸说:“你这张赖嘴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这玩笑,是能当着外人面开的吗?”
赖茗儿挠挠头道:“夫人,我这也不算开玩笑吧。”
“你可给我住嘴吧!赶紧回去。”苏母说完,又堆着笑与莫夫人说:“小孩子的玩笑话,你也别当真,莫姑娘刚来我们苏家住就闹出那么多事情,而且我们家今日还出了件事,怕冲撞了喜气,我与耀儿的父亲也谈过了,这样吧,我们苏家在上京城还有一处宅院,比这里小些,但还算温馨整洁,不如你们母女去那边住吧。”
莫大娘知道苏夫人是在赶人了,歪嘴笑出声来:“我们莫家有地方住,也不用你们苏家恩施,还真当我们是要饭的了?”
苏耀钰却在这时出来说道:“是我将庭荷带回来的,才住了一夜就要把人赶走,父亲,母亲,这就是我们苏家的待客之道吗?”
苏父赶紧说道:“绝对没有,耀儿你可别多想,的确是小翠……”苏父顿了顿又没再提这件事了,而是继续说道:“我们苏家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总不能拖累他们莫家吧。”
“算不得拖累。”莫庭荷扶着苏耀钰的胳膊也开口说道,“你们苏家,我是不会住了,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我可以帮忙。”
“哎呀,你一个女娃娃能帮什么忙呢?”苏父扶着额头摇晃着脑袋,“小翠啊,也是可怜。”
“这时候怎么还轮到你来号丧了。”苏母表情冷漠地看着苏父,“人家小翠的家人还没说什么,你倒挺痛苦的,真不明白你在痛苦什么。”
“我哪里是为了一个丫头片子担忧,只是你要搞清楚,小翠这件事招惹来的可是上京城的王从勇将军,说到这件事,你先回答我,咱们家死个丫头这么小的事,怎么把王将军给招惹来的?”
“这件事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苏夫人神色不自然地抽弄着手里的帕子。
“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不知道!”苏父说话的时候,后槽牙都在用力,他伸出食指点了点苏夫人,见苏夫人还是背着身不搭理他的样子,干脆甩了袖子就往外走了。
苏母等了一会儿,再没听见声音,见苏父已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连忙跟了过去,连莫庭荷都不屑再看一眼。
莫庭荷刚惶惶然清醒一点,又抬头看看刚才王从勇站着的地方,那边一个人都没有,莫庭荷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你在看什么?”苏耀钰靠在莫庭荷身边问。
“王将军,刚才,他明明蹲在那里。”莫庭荷指了指屋顶的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