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物护主,我倒觉得挺好。”莫庭荷微微一笑。
“哼!”萧铭晃开脑袋,但长剑依旧不依不饶指着他的鼻尖。
萧铭与长剑说道:“我就与你家夫人说几句话,你非得这么盯着我吗?我好歹是萧庾传人,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长剑顿了一会儿,慢慢挪到一旁,但依然没有离开太远。
莫庭荷抬眼问萧铭:“萧公子究竟想来找我谈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劝莫姑娘不要做这无用之事。”
“无用?”
“好吧,实话承认,这十三具白骨是我打乱重埋的。”
“萧公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莫庭荷说话间,又拼好了两具尸体。
现在剩余的残骨越来越少,莫庭荷拼得也越来越顺手。
萧铭越看越急,手上催动,又召唤过来一股木叶形成的巨物往莫庭荷方向攻来,可这巨物硬生生被长剑挡了下来,只见长剑周边弥漫着蓝色的光焰,交织成一张透明的网,与萧铭的木镜不停地抗击着。
萧铭挥手散开了自己的木镜:“反倒便宜了你!”
莫庭荷不为所动,继续拼着白骨,嘴里还说到:“你这木镜养育,反倒滋养了这神物。”
“切,这样的事难道要你说吗?”
萧铭耳朵听见不远处传来声响,又哼了一声:“算了,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我现在就走了。”
可是萧铭并没有走掉,而是在一半的时候被屠沙净一脚踹翻在地。
“大胆狂徒,亏得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屠沙净抽出腰间的斧子向萧铭劈来。
萧铭一个转身躲过一击,又召了一道木镜将屠沙净卷在其中,屠沙净一个不备,被木叶组成的大物推翻在地。
屠沙净顿时头晕脑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文子则是跑到莫庭荷身侧,抽刀护在她面前:“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萧铭见形势急转,也知道现下时间拖得越长对他越是不利,见屠沙净摔倒,干脆一拍地面爬起就想跑走。
没想到萧铭还没走出两步,一柄斧头已经在他面前劈下,萧铭后退一步,回头看到屠沙净趴在地上在冲他笑。
屠沙净喘着气说:“你还想跑?想跑到哪里去?”
萧铭知道走不了了,与其狼狈逃窜丢了先人的脸,不如干脆面对,于是萧铭挺直腰脊,青白色的衣服上不沾一片树叶,手握玉箫,侧目颔首看着屠沙净和莫庭荷:“我不走,总行了吧。”
屠沙净哼了一声,没说话。
文子盯着萧铭险些出神,而莫庭荷则说:“萧铭,是你将千绝蛊带进端朝,也是你勾结外族,图谋不轨,你犯的是滔天的大罪,一会儿衙役们上来,你跟着他们去认罪伏法,我现在不会杀你。”
“莫姑娘未免也把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了。”萧铭看到莫庭荷将十三具白骨全部拼凑完整,哼了一声说道:“莫姑娘可真是厉害,十三具白骨啊,竟然全部能拼出来,既然你拼好了,可曾看出什么东西来?”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莫庭荷看萧铭的反应太过冷静且有这唏嘘的意味,觉得奇怪。
“我是知道,不过现在什么都晚了。”
萧铭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两只鸡又凄厉地啼叫,众人回身看那两只鸡,就见这两只鸡已经死绝在两具尸骨旁,而相应的,两团白色的气息缭绕在这两具白骨之间,窜来窜去。
而两具白骨的头颅也在气息之间左右晃动,骨节之间发出咔咔的声响。
萧铭的口气里全是风凉:“莫姑娘,你最好希望你这十三具白骨都是拼错的。”
“你别在这边阴阳怪气,到底怎么回事?”屠沙净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萧铭的膝盖弯处,萧铭没站住,再次摔倒在地。
萧铭捂着膝盖,抿唇不语,眼神反而是越来越轻蔑。
屠沙净直觉其中必然有蹊跷,正要再次逼问的时候,就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大,而这声音更是弥漫在这座荒山上面,树林里的树叶瑟瑟发抖,就像鬼啸一般不住地回应。
在莫庭荷,屠沙净的耳边只有潇潇风声与尸骨发出的关节扭动的声音,可是这些声音那么响,他们又觉得身处在一个极为寂静的空间里,那些声音仿佛不存在自己的身边似的。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打破了莫庭荷与屠沙净的魔障,原来是文子看见两具尸骨在白气的催动下缓缓坐起,她又何时见过这么可怖的场景,下意识就提起刀将其中一具尸骨的头颅给砍了下来,可是没想到那个头颅竟像是活物一样,虽然被砍掉在地上,可也很快就咕噜噜滚回到了脖子处,扭了两下便像是安回去了一般。
文子吓得手上的刀掉落在地上,被那具尸骨捡了起来,握在手中。
握刀的骷髅将刀刃放在鼻下仔细地嗅着,即便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鼻子,只剩下两个大大的黑色的洞。
骷髅似乎很喜欢金属散发出来的味道,只见他振臂一呼,黑洞洞的嘴中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啸声。
而林间的啸声也跟着此起彼伏,这些声音由小到大,由远及近,掀起风浪,连尘土与枯木都被席卷起来,如同被压抑已久的兴奋,迫不及待又欢欣鼓舞。
莫庭荷推着已经走不动道的文子躲到另一边,即便如此,文子的肩膀还被呼啸着冲过来的白气撞到,文子摔在地上,连带着莫庭荷也倒在地上。
“这些是什么东西!”文子惊恐地捏着莫庭荷的手问。
“不知道。”莫庭荷侧目看萧铭,萧铭的脸被火光照得亮亮的,他一直盯着那些骷髅尸骨。
屠沙净又怎么会被这些东西所困,抓起手上的斧子就与刚站起来的两具骷髅打斗起来。
这两具骷髅虽然模样可怖,可战斗力却很弱,没几下就被屠沙净砍倒在地,头身与四肢都滚得到处都是。
屠沙净捏着斧子啐道:“不堪一击!”
“哼!”萧铭在一旁说,“你根本没懂。”
说话间,就看那两具被打散的尸骨又快速地重组在了一起,接着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屠沙净恼怒万分挥着斧子,三两下又将那两具骷髅给砍碎了。
没想到,前脚碎成一块一块的骷髅,后脚又集合在一起,在屠沙净面前耀武扬威。
就这样,屠沙净砍了又砍,剁了又剁,可那些白骨终归会像有记忆一样不断重生组合在一起,让整场争斗陷入漫长的拉锯之中。
屠沙净功夫纵然高,可终归是体力有限,战到半夜,已经是累到气喘吁吁。
那两具骷髅却不知疲倦一般越战越勇,见屠沙净体力不支靠在一块石头边上,那里肯放过这天大的好机会,连忙跳起来,举刀往屠沙净砍去。
就在那柄大刀即将劈到屠沙净的时候,屠沙净往身体的右侧快速躲开,骷髅手持的长刀插进了石头中,骷髅正在努力拔刀的时候,长剑劈断了连接石头与石头后面大树的藤条,那块巨大无比的石头轰然倒下,压在两个骷髅身上。
屠沙净用斧头撑着地,一边喘气一边笑:“鬼差就是鬼差,终归是没有脑子的,被压在石头下面,看你们怎么爬出来!”
莫庭荷与文子见两具骷髅被石头压着一动都不能动,总算放下了心,绕着便走到屠沙净的身后,等三人在一起站定时候,就看见两道白色的浊气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绕着石头转了两圈,然后就往远处飞去了。
待浊气飞走,衙役们也都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这边不知怎么回事,我们绕了好久都没找到。”领头的衙役擦着汗说。
“约莫是刚才那些怪东西挡着你们了。”文子见到一群熟悉的面孔,总算放下心来,抚着胸口说:“你们也总算上来了,好了,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文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另外,有什么好怕的吗?”那群衙役一脸莫名,他们都是换班上来的,昨日在的衙役已经回府衙休息,唯有那个一直对文子照顾有加的衙役还跟着大家跑上跑下,算来,他整整两天都没好好休息了,如今的双目已经是通红的。
文子叹了口气,将刚才的异象与诸位衙役说了,说完还指着依然玉树临风站立在树下的萧铭说道:“就是这个人,他便是幕后主使,将他抓起来就是了。”
萧铭哼了一声:“你们可曾见过哪个幕后主使连跑都不跑的?”
“你也别图嘴上痛快,你明明就是想跑跑不掉。”文子叉腰指着萧铭与衙役说道:“此人是传播千绝蛊的主谋,只要将他缉拿归案,定是大功一件,在魏知府面前也是大大的荣光。”
这一番话,说得那群衙役各个目露精光,摩拳擦掌般地就要上前将萧铭抓住。
没想到萧铭却说:“我终归是在这里的,跑也跑不掉,但是功劳只有一个,你们可想好,是谁要领这份功?”
文子气得哇哇叫着说:“你别挑拨离间,抓到你就是大功,兄弟们又何必分什么你我?”
萧铭挑眉又说:“你们可别忘了,这飞黄腾达的机会就这么一次,功劳分了,谁都别想出头,等下一次又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文子见衙役们的眼神浮动,知道中了萧铭的反间计,又说:“你们别听他乱说,魏大人向来是赏罚分明的,该你们的赏赐定然一分不会少?”
“赏赐?那能有几个钱?若是独拿我一份大功,那可是要官升三级的,如果被分了功,除了几两银子的赏赐,你们还有什么?”萧铭说话的声音就如同蛊惑了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把刀提到了胸前。
“你们别听他乱说!他是在挑拨我们兄弟呢!”
萧铭的声音越来越低,也如钩子一样不停勾引着衙役们的心,萧铭说:“他真的拿你们当兄弟吗?他可是魏大人的亲信,除了使唤你们干活他独自立功,还有什么本事?”
“你胡说!”文子悲哀地发现,即便她又叫又跳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是那群衙役显然已经把萧铭的话听进去了。
萧铭又说:“此刻正是月黑风高,事实如何,永远是那个最后活下来的人说的,不是吗?”
“你们别信他,他就是想让你们自相残杀,然后再伺机逃跑!”文子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我哪里会什么功夫。”萧铭展开胳膊,亮出自己的玉箫,“你们看,我只是个身无长物的乐者,再说,如果我会功夫,难道我不会在你们来之前就跑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文子拔出刀,就要砍向萧铭,结果胳膊还没举起来,后背就被结结实实地劈了一刀,文子面朝向摔倒在地,血从伤口中不住地往外冒。
莫庭荷快步走到文子身边,掏出一个香囊,直接将香囊中的粉末撒在文子的后背上,这才勉强止住血,而文子已经痛得晕死过去。
就在这时,那群衙役自己厮杀了起来,在黑夜中,刀光血影尤其恐怖,因为疼痛的惨叫便彻山谷。
萧铭在惨白的月光下,嘴角歪斜着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眼中折射出阴毒的光。
这时,一个血淋淋的人举着刀跑到萧铭眼前,正是那一直围着文子转的衙役,他眼神上吊,喘着粗气与萧铭说:“你赶紧让他们停下来!”
“与我何干,是他们自己为了功利打破的头,我看你功夫不弱,何不为自己搏一把呢?”
“你这个畜生,快让他们停下来!”那衙役见说话无用,干脆一刀向萧铭砍去,“我杀了你!”
萧铭挥起袖子,从袖子里射出不少木枝,这些木枝尖锐无比,刺穿衙役全身,他登时毙命。
衙役临死前还不甘地说:“你会功夫!”
“我这不是功夫,是玄术!”萧铭昂起下巴,“倒也可惜了,能摆脱我心语的人并不多,你是一个,可惜我不能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