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还请息怒。杜老弟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杜老弟的侄子还在汉中当太守呢,哈哈。说远了说远了。”江迢急忙装腔作势,抚慰赵晟。
赵晟意犹未尽地忿忿坐下。见江迢出头,那长须红面的‘杜老弟’便也就坡下驴,默不作声了。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退下。”江迢斥退了甲士,又说道:“这里在座的各位都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江某虽然忝列台阁,也不过是个光杆首辅罢了。要不是诸位帮衬,哪能支撑到现在。”
说到动情处,江迢眨眨眼,竟挤出几滴泪水,“老夫也知道诸位的难处,不过三年,又要凑出至少一千名秀女供皇上挑选。只是咱们做臣子的,哪能不体谅君父之忧呢。只有把皇上照顾好了,咱大徐才能国泰民安啊。”
赵晟见江迢今晚的表演,不由得暗暗佩服。既要满足皇帝的要求,又要拉拢王太监下水好一起进退,还要让这些士绅乖乖的听话配合。最难的是要说动自己这个曾经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的王爷替他撑腰。能做到八面玲珑,十多年的首辅果然不简单。
见左右两侧的士绅们怒色稍霁,江迢乘热打铁道:“我江某人虽然籍贯扬州,不属长安征选秀女之列,但作为内阁首辅,也要做个表率。”
说罢,拍了拍手。一位紫裙绿衣的佳人款款走入大厅,朝江迢盈盈一拜,轻启朱唇道:“见过父亲大人。”
赵晟一见此女,犹如五雷轰顶,脑袋嗡嗡作响,目光却死死盯住她不放。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宋婉珠!
江迢斜眼看到赵晟的失态之举,面不改色,只是暗暗冷笑。
江迢虚扶起宋婉珠,对众士绅道:“诸位。这位是老夫今日新收的义女婉儿。因见她流落风尘,却唱的一首好曲弹的一手好琴,更加之她卖艺不卖身,尤为难能可贵。老夫活了快七十年也没见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所以把她收为义女,改姓为江。今日,便当着诸位的面,进献给王公公,请公公转呈皇上。以表微臣的一点孝心。”
说完,朝王太监深深一揖,宋婉珠也款款而行,走到王太监面前深深一福。
王桂山显然也被江迢这一手给惊到了。他急忙起身扶起宋婉珠,好生安慰道:“婉儿姑娘莫哭。咱家一定不辜负阁老的这片孝心。”
宋婉珠也回之一笑,将王太监乐得咧嘴直笑。
这时,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刚才那名出言不逊的“杜老弟‘急忙站起身来对王太监和江迢道:“小人猪油蒙了心。江阁老都以身作则,小人岂敢让皇上受哪怕一丁点儿的委屈。回家以后,小人就将16岁的女儿进献出来,充征秀女。小人庄园的佃户农工都会老老实实地进献秀女,让皇上御览。”
江迢见他十分识相,点头微笑。陆陆续续,又有数人起身表忠心。有些愚笨的人犹没反应过来,问身边好友时,好友埋怨道:“笨!甭管你有没有闺女。你难道没钱买一个嘛?”
于是,大厅中的众多士绅一一表态,坚决配合选秀女,绝不会让一个秀女逃征。王太监见此也十分满意。
大厅里又恢复了一派祥和气氛。解决了心头隐患,士绅们又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席间,只有秦王一人心不在焉,隔三差五便斜眼偷窥宋婉珠。只见她或是给王太监斟酒,或是给王太监喂水果,或是给王太监捶背,把王太监服侍的体贴到位,喜笑颜开。
江迢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暗暗发笑。他站起身来,对王太监说:“王公公,我这义女不仅是长得漂亮。还弹的一手好琴,唱的一首好曲。今日群贤毕至,不如让她给大伙助助兴?”
王太监乐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连连点头。
江迢转头对众人言道:“诸位。肃静!今日良宵,为谢诸位配合朝廷办差,小女婉儿特献歌一曲,以助雅兴。”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哗然。‘杜老弟’更是带头起哄,一时间,宴会气氛达到了最高处。
只见宋婉珠端坐于大厅中央,抚琴低吟道:
凰兮凰兮求其凤,凤不至兮凰何将。
风动帘低垂画堂,佳人为谁倚红妆。
金钗玉雀翠搔头,明珠坠耳眉黛长。
日登重楼盼良人,夜对铜镜思心伤。
情至深处唯叹息,敛袖抚琴弦嘈急。
弦嘈私切弹相思,思君曲罢掩声泣。
妾泪映月露成霜,君心对月可相忘?
合指闭目敛衣裳,兽耳炉中玉焚香。
不求和氏连城璧,但求一世有情郎。
虔心低声碎碎语,语罢风吹秋夜凉。
一曲歌罢,满座皆静。众人沉醉于美妙的歌声里无法自拔,秦王更是痴痴地望向宋婉珠,目中全无旁人。
片刻后,江迢清了清嗓子,拍手称赞道:“好!”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一时间彩声如雷。
一名矮胖老者捋须笑道:“好一曲‘凰求凤’啊。哈哈。婉儿姑娘曲意悠扬,歌声婉转。端的是色艺俱佳啊。”
‘杜老弟’也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道:“小人久居长安四十余年,竟不知何时有姑娘这样天籁之声。今日没什么准备,这块玉佩是小人从西域而得,也算珍贵,今日就赠与姑娘,也算是物得其主啊。哈哈”说罢,自干一杯。江迢的矮个家奴端着一个空盘子上前,接过了玉佩。宋婉珠连忙称谢。
一时间,众豪绅也纷纷赠金送玉,慷慨解囊。这不仅是交好于江迢,也算是交好于王太监。
江迢笑眯眯地看着金玉珠宝渐渐堆起,忽然转头对赵晟言道:“秦王殿下?秦王殿下?”
赵晟一时失神,一旁的高个家奴上前捅了捅他,才把他唤醒。
“秦王殿下,众士绅们送的是金玉珠宝。都是些俗气的身外之物,殿下可不能和他们一样啊,哈哈。”江迢摸着鼓起的肚子,得意的笑道。“殿下武能安邦,文也能定国。不妨和诗一首,以助雅兴?”
“是啊,是啊。久闻殿下英武不凡。文采也一定了得,今日就给小人们开开眼界啊。”‘杜老弟’和一群士绅闻言,纷纷起哄到。
“好,如此,孤王便失礼了。”虽然嘴里答应着,可赵晟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宋婉珠。
见秦王一口答应下来,江迢眼神一挑,似乎出乎预料,不过也并未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