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星跑出去,剩下南烟和霍老爷在药堂里,南烟知道当年的事是霍夫人一人所为,看向霍老爷时多了一分仁慈,“对不起,毒是我师姐下的,她不肯给解药。你求我也没用,还是另求名医吧。”
霍老爷听后大失所望,方南星走了,南烟手里的医书也上交宫中,最后的希望也没了,他摸向袖中的剑,对着南烟哀求:“褚姑娘,我不逼你了。都是我们夫妇的错,还请你看在辰誉为你绝食绝药的份上,能够抽空去见他最后一面,他一直在等你!”
他说完,握着明晃晃的匕首插进自己胸口,瞬间鲜血四溅,胸前洒满目的红色。
南烟震惊,脸色被吓得发白,这一瞬没有感觉到的快感,反而还觉得很愧疚。
她不敢迟疑,去找了止血的药给霍老爷用,自己也染了满手的鲜血。药铺里的一个小药童看到,被吓得腿软,被南烟吼了一声才赶紧过来止血递东西。
前来褚安堂找霍老爷的小厮,看到南烟去捂霍老爷胸口的样子被吓傻,大叫着跑回去告诉霍夫人,说是南烟用刀杀了霍老爷。
霍夫人听后,直接晕倒在地,后来被人抬着过来。
她最擅长做戏,看到门外围满了人,扑过去抱头痛哭,还怒瞪南烟,“褚南烟,你有什么恨冲我来,为什么要杀我家老爷,好狠的心肠。”
霍夫人正要指使人去报官,被南烟按着手腕,她蹲下去把沾满血污的手指伸到霍老爷鼻下,还好自己处理的当,总算保住了一口气在。
“他没死,我有办法救活他。”
霍夫人一巴掌扇了过来,“别假惺惺的,这就是你干的。”
南烟气极了,耷拉着两只手在一旁,“是不是我动手的,门外好几个都看到了,你如果还想霍老爷活下去,最好听我的吩咐,我是恨你们,但是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法子害人,如果不信我现在就走,我保证他会死在半路上!”
霍夫人在迟疑,她痛哭是因为已经给霍苍把了脉,觉得已经没救了,听南烟这么说,心里也在害怕犹豫。
南烟知道霍夫人嘴硬,也不跟她计较,救人要紧。以后有的是法子对付霍夫人,让她尝尝那种挫败的滋味。
她回到药堂里面,找到长生草时她犹豫着,长生草只剩下两株,每株不过才四片叶子。她曾扪心自问,用这种珍奇的药材去救自己的仇人,值得吗。
也只有一刻的犹豫,她已摘下一片叶子,将它捣成糊状,一些混在水里,一些混在止血的药草里,分别给霍老爷内服外用。
过了一会儿,霍老爷的呼吸逐渐平稳,胸口刀伤的位置也已经止了血,他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捧着药碗的南烟,跪了下去,“谢谢。”
霍苍是大夫,知道自己扎的那一刀很凶险,能救他回来的,只有南烟一人有这个本事。
霍夫人羞红了脸,恼道:“谢什么!就是她把你害成这样,救你她义无反顾,大家都看看这么狠毒的女人。先在我儿子身上下毒,现在又想害死我丈夫,我们霍家几百年的历史,绝不会被这个贱女人打垮,可千万不要相信这个女人。”
一些不知情的人听到霍夫人这么吆喝,还有霍老爷满身的伤,还以为是南烟所为,对她指指点点。
南烟当然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站在众人面前,声音洪亮,“霍老爷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求我救他儿子,我不愿他就以死相逼,至于他儿子怎么中的毒,霍夫人敢说给大家听听吗?”
霍夫人哪里敢说,在门口骂骂咧咧一会,着人把霍老爷抬上马车,这其中没有一丝感激。
南烟默默承受,复仇只是早晚。霍夫人越狠毒,她越能下狠心,她倒想看看,无品无德的霍夫人还能带着霍家走多远。
经过前天那么一闹,南烟的药堂平静下来,一整天看不到一个患者,很多人听说南烟捅人刀子了,都不愿意上门。她担心霍辰誉,还打听到霍家这几日不停请了大夫进出,听说是为霍辰誉解毒,可三天已过还没有好转。
南烟偷偷找了一个大夫问,才知霍辰誉一心求死,不吃不喝,连大夫把脉也不配合。
她等不及了,想起昨天霍老爷说的事,怕自己晚去,真的错过见霍辰誉最后一面。师姐下的毒,决不会是平常的俗物。
夜里,她守在霍府侧门那里,迷晕了一个出来买药的药童,换成他的衣服进去霍家内院。
霍辰誉住的地方她很熟悉,进了院子径自往前走,她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熟悉路况,七拐八拐才绕过那些守夜的家丁,到了他的屋门前。
霍辰誉这几天因为和他娘赌气,一口饭也不肯吃,这会被他娘捏着鼻子,往嘴里面灌。
南烟看到霍夫人离开,才敢偷偷进门。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人影,屋里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和药味。
“你来了。”他的声音淡得几乎听不见,好几天没发声,显得有些吃惊而激动。
她俩仿佛心有灵犀一样,南烟刚走到房间里面,霍辰誉就醒了过来,眸中难掩欣喜。
“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你说。”他费劲的坐起,眼珠子在眼眶里面打转,不消片刻已经湿润。
自中毒后,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南烟了。
“那日偷我信件,想要杀我的人是你吗?”她并不靠前,站在稍远的地方。
他摇摇头,哽咽道:“他叫黄姜,是我娘派去的人,应该已经被灭口。”
“我能信你吗?”南烟冷眼看着他道,身子慢慢靠近过来,每走一步,她心底的僵硬就会柔软一分。
此刻的他面色泛黄,身子虚弱,说话有气无力,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但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让南烟确定就是他。
如果那个黄姜在身旁时,自己能多看他几眼,一定能看出真假。可惜自己那时一直在逃避,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霍辰誉泪流满面,颤抖着把手伸了过去,“这辈子我只喜欢上你,却因为家仇弄得不得不分开,你可以带我离开吗,反正我没我也没有几天可活了。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我想陪着你,我不想死在这个霍家,他们太肮脏了,杀了那么多人还不悔改,还要对你动手,可恨我无用,不能陪你护你。”
南烟蹲下身子去,摸着他的手不住的摇头,眼眶也跟着湿润。
“求你了,带我离开。”霍辰誉无力紧握她,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躺在床上,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南烟也跟着难受,“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好好医治?你的毒是我师姐给下的,是我对不住你。”
霍辰誉的哭声压抑,生生扎在南烟的心里,他的状况的确很不好,随时都有送命的可能。方南星在信件上下的毒很霸道,一时半刻她也想不出解药。
听到他的哭诉,南烟的内心无法平静。她想到自己药堂那里还有长生草,打算将霍辰誉伪装成看病的大夫,带从后院离开这里。
霍辰誉中毒之后,根本无法下地。看守他的人也放松了警惕,从头到尾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离开。
南烟带着霍辰誉来了自己家药堂,自霍老爷在药堂出事后,连着几日没有患者敢来,她就辞退了那个小学徒,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你再撑两天,我让鬼蝶去联系师姐,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相信她看在我的面上肯定会放过你。”
霍辰誉轻轻点头,只要能得到原谅,他什么也不在乎了,“都是我们霍家的错,你却一救我和我爹,这辈子我怕是报答不了你。”
南烟不擅长骗人,她最了解她师姐,就算真的找到了,救不救还另说。
“你有什么愿望?”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你,然后我们生一双儿女,采药种花,治病救人,过上那种逍遥生活,在有生之年,这个愿望再也不能实现了。”
南烟坐在那里抱着他,好想告诉霍辰誉,自己可以满足他的愿望,喜欢这个男人,也会傻傻的去为他做一些事,不顾身份只为情深。
良久之后,南烟哽咽着说出三个字,我嫁给你!
霍辰誉喜极而泣,但是为了南烟的声誉,他们打算办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婚礼,自己也不会碰她,这样等他死了之后,南烟仍可以嫁人。
南烟含泪答应,买了红纸和喜服,装扮出一间洞房。霍辰誉看着南烟在屋里忙碌,视线跟着她来回走动,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他们焚香沐浴,给屋里的布置上红烛喜帐。
一切搞定,他拼着所有的力气下了床,和南烟跪在香案前,对月拜堂宣誓。
“我霍辰誉,此生仅有褚南烟一妻。这辈子不能为她消灾解难,共度一生,来世我要等她在奈何桥,守她百年无忧,荣辱与共,以报答她对我霍家的恩情,对我霍辰誉的深情,愿为她承担今后的一切灾难。”
南烟听闻感动落泪,正要跟在他后面说那些誓言,身子已被霍辰誉抱住,吻着她,将她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这辈子他欠南烟太多,怎么忍心她在自己面前发誓。这个吻正在慢慢变浅,他抱着她的胳膊也无力垂下,身子软在她怀里,一双眸子不甘心的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