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功法虽出自佛门,但据说乃是千年之前由魔道中人皈依我佛后带来的外来技艺,他向佛之心极为虔诚,所以便自将自身的道术功法都自倾囊献上。”
“原本是为了体现诚意,这等邪魔修习的功法最是害人不浅,尽早毁去便是最佳。哪知当时我寺的高僧菩树大师得此法诀竟自留下,经他更改重著,将这原本是害人杀人的功法变得物尽其用。”
“菩树大师说,世间功法只有坏的修士,却无坏的功法。每一门秘笈法术创立都是极其不易之事,内中凝结着无数人的心血和智慧。这地煞伏魔功原来叫做天纵奈何术,意思就是说创立者创建此等功法天都奈何不得于他!可见此人天赋之高,性情之傲!”
“此法诀经菩提大师精研三年,便自改头换面。法诀大致干茎是换不得的,但邪可以正替,歪可以矫直。虽法诀本身法力不减反增,但再度用出之时,却是普度众生、绵绵不息之态,内中那灭天吞地的霸凌之势早已沥出不在了。”
“面对师门大厄,亲人离散,你能有如此心境,我心甚慰,同时也能说明以你此刻境界、心态,修习此功法完全可以胜任。”金钵大师侃侃说了半晌,才自淡淡夸奖了龙玄一句。
“这地煞伏魔功经我寺高手改良后能稳固天地气息,匡正正气,正能克制邪云道长的三合逆转大法,所以你若修习成功,便是以你低于邪云道长的境界修为也能与其抗争一二。”
龙玄一直凝神聆听,薄唇始终闭阖不动,此刻终于缓缓开口道:“若是我能修得此,胜算几何?”
金钵大师眼中极为肃穆,双目中的意味实难令人捉摸,说不出是自信还是忧虑。
“一成!”
两个字自金钵大师口中飘出,既无一丝波澜也无忧虑之意。
龙玄心头一震,眼中有些迟疑之色。
“只有一成,你还要不要学?”
龙玄毫无犹豫的答道:“学!”
言语间斩钉截铁,毫无退怯之意。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敌而敌之,此乃勇士沉舟之壮举,乃凌跃九天之决心。
“好!废话不多说,这便开始吧!”金钵大师说罢,便是一摞经书朝龙玄飞来。
龙玄随手接过,未及揭开书页,便觉眼前一阵目眩。
数万梵文自内飘出,以不可抗拒之势飞入龙玄眼中,牢牢印在其脑内。
龙玄只觉神识灵觉瞬间便填充的满满的,他本不识梵文,但此刻竟能理解其中意味。这数万字法诀不断在他脑内转动,彷如一个蜂群乱舞一般。
他神识一动,竟自能将这些杂乱无序的梵文排序码正,只得几息,这梵文法诀便自烂熟于心。
“不错,这法诀为我用佛门炼心术加持,本以为你要记下最快也要半柱香的时间,哪想竟这般速度。”金钵大师长眉一颤一颤的极为兴奋的说道。
“法诀已入脑,此生难忘,现在便是你体内修为改朝换代、脱胎换骨之时了!”金钵大师浑身冒出金光,笼罩着他彷如一尊金佛。
“是!请大师赐诲!”龙玄只觉脑中法诀再无巨细,每一个段落,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自在心中盘旋。
“佛元修世,拯救万生,弟子金钵,坐化改天!”十六句偈语彷如晨鼓暮钟一般重重敲击在龙玄心头。
他听得坐化二字,心中大动,急忙欲站起不受。
他自知坐化二字的意味,金钵大师是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将佛体毁去,以成全自己。
“坐着不要动!否则一切都失去意义,我今日朝觐佛祖乃是我的造化,便是莲台之前也自面无愧色!除魔卫道,以煞制煞!我佛慈悲!”
随着金钵大师厉喝之声响起,龙玄便被一团黄光罩住,再难动弹,眼中热泪涌出,颤抖着望着已在剧烈颤动的金钵大师。
金钵大师大喝一声:“开!”身周便自出现团团烈火将其团团围住。
龙玄大喊道:“不——”向冲过去扑灭火焰,却动不了。
金钵大师双目慈爱至极,透过火光朝龙玄投来极为慈爱之色道:“龙儿,我视你为徒为子,你未来之前途,绝非王鼎与我之辈所能望及,盼你心存善念,将三宗意志发扬光大!为正道添彩!”
龙玄眼角都挣出鲜血来,此刻只得眼睁睁望着金钵大师化为一团灰烬。
“龙儿记住了,大师大慈大悲,大恩大德,皈依我佛足下必定生坛做尊者!做罗汉!做佛……”
金钵大师再无言语,那满带祥和的笑容随着火焰趋旺而缓缓消失……
待得少倾,火势渐弱,自那堆灰烬中飞出三颗晶莹剔透的拳头大小的石子。
“有我舍利护身,关键时刻还能保你一命,此战即便玉石俱焚,也不可退却!”
龙玄此刻身体已复自由,含泪将三颗舍利拾起,撕掉衣襟将其仔细包裹好放入衣襟,与胸膛紧紧相贴,再朝金钵大师处望去,却见连灰烬都不见了,床榻平整,竟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正气门如今修葺一新,短短几日便起了几处高楼,建筑风格怪异诡谲,与之前风格差距极大。
正中乃是一座大堂,内外出入不少脸涂油彩,浑身带着邪异气息的人穿梭来往。
大堂正中邪云端坐正中,下首是萧今来陪坐。
“城主,这挪移术还真是气势磅礴,竟能将聚邪古都的大殿都搬来,实在令人钦佩至极。”萧今来满脸阿谀之态。
邪云道长斜望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你我兄弟连心,我此举势必将吾弟登任掌宗之事抹去,你不会记恨于我吧。”
萧今来极为做作的表现出惶恐的态度道:“城主不嫌此地偏远,屈尊迁居,我欢喜还来不及……”脸上装孙子,心中却暗恨我恨不得生吞了你。
邪云道长呵呵一笑道:“老弟还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为兄心慰至极!”心中打着马虎眼,却在暗暗思量,这萧今来明明做不上掌宗,我俩之间盟约已化昨日流水,为何他还滞留此地不去,心里抱的是什么打算?
眼神中带着些意味的望了他一阵道:“老弟,这正气门弟子已然伏服,此刻在为兄这里也没什么用途,现在交由你处置。”
一边说着一边笑吟吟的望着他。
萧今来只觉心中咯噔一下,他自问有些计谋,却对邪云道长这突如其来丢来的一道难题不知如何处理。
邪云道长续道:“你有什么打算?”
萧今来心中电转,半生炼气的涵养功夫此刻尽皆显露淡淡道:“杀之!”
语气丝毫无有顿挫考虑之意,极度直接狠辣。
“很好!今日无事,你便给为兄表演一下吧!”邪云道长看似亲近的说道。
萧今来心道,这是要看我自戕同门的笑话,这邪道还真阴狠险辣。不对,我日前杀了一个同门弟子,他并无异色,此刻要我表演,是要让我表明心迹吧!
想到此处,他心中原来打的算盘就此全部落空,这邪云道长是要置自身于绝地,令自己此生再难回头。
他这般做的目的何在呢?
公孙祖师!定是顾忌公孙祖师!此次宗门沦陷,唯一知道祖师云游何方的司徒金还未及报讯便遭桎梏之难。他令我杀光同门,来日公孙祖师龙玄来犯,恐怕第一个要对付的不是他老邪云,而是我吧!
萧今来视同门性命如草芥,可若这般被人迫使利用的自戕,还是极其感到耻辱。
但事已至此,已与他坐上一条贼船,连辛苦得来的正气诀也拱手让出,什么底牌筹码都没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既已叛离,便无回头之日!先博取他的信任再说!
萧今来主意既定,便即朝左右吩咐道:“古都弟子,烦请将司徒金等正气门众押上来!”
他极为谦卑,即便是对邪云道长座下最不起眼的侍从弟子也不敢呼喝驱使,是以这般客气吩咐。
自有邪宗弟子望了邪云道长,见其授首后这才下去押人。
不大一会儿,浑身颤满锁链的司徒金等人被人拖拖拉拉的带到堂内。
众人都自打定主意绝不苟生,是以不食不喝,已有两日。众人脸上尽现悲愤之态,却一人面容瑟缩。
一见萧今来,群情喧闹。
“萧今来,你枉称正派弟子!乃是我正气门最大的耻辱!”
“萧师伯,你下辈子一定做猪狗!”
众口一词的谩骂,讥讽,萧今来却如微风过耳,权当没听见一般。
他望了望司徒金,只见这原谅自己几次的师弟脸色淡然,没有其他人那般怨毒憎恨之色。
他暗叹一声,自知这司徒金昔日对自己不薄,此时再无生还可能,索性就先拿他开刀吧。
他不理旁人,慢慢朝司徒金走去。
司徒金早料他有此举,心中并无怨怼,只觉此人恶性难改,便是九天佛祖来度化他也是难行,罢了,我竭尽全力,想来九泉之下也能对师父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