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玄得金钵大师法力,身内佛法湛然,又修习了地煞附魔功。这功法虽然是外界传入,但经得寺内高人加持改进,也自成了内蕴佛法的功法。
经过此次修习,龙玄整个人彷如脱胎换骨一般,就连相貌都有所改变。虽五官结构变化不大,但无时不透出的庄严之态便是有着几分得道高僧的意味。
他此刻在大殿内静修参悟,只因那地煞伏魔功还有一点点尾巴没有学全。这便是最为关键的悟,只有经历真正理解此佛法的大义,才能真正将其融会贯通。
他佛道双修,心境恬淡,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连日来自须坨山上传来的厄报连连,恩师野火,挚友百目都自惨死。余下的家眷亲人都落入敌手,生死未卜。
这般噩耗都未使他心弦颤过一下,他自清楚,越是慌乱后果便越是恶劣。
自修道以来,一路被迫成长,他天性随和逐流,本无甚雄心壮志,盘龙山潜居,闭月宫修道,接掌正气门,这一路来都是被命运牵着鼻子走,无一受他意愿左右。
行经此刻,他再无退路,师仇家恨,种种许许,终究摆脱不了与邪云道长的终极一战。
他内心深处并不想称孤道寡,但时势的车轮已将他带上了这条路的轨道,一切便由不得他了。
此刻,他的脑中翻转不停,从前世到今生,从一无是处的荒野小厮,混迹到现在的一宗之长。曾经过往,彷如皮影戏一般在脑内接连闪过。
要说快乐,前世的怀中抱子,背后蹬妻的日子是最快活。但眼界格局实在有限,恬淡而不精彩,平凡而无波澜。
穿越到这个世界,却是险象环生,步步维艰,一步一个脚印,几次摸到地狱的门槛。命运虽跌宕起伏,但却总是有惊无险,内中的过程既惊险又刺激,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世事难尽如意,有利便有弊。
想要不问世事,便要承受人微言轻庸庸碌碌的人生。若要凌空而起,便要解决各方面的矛盾,承受各种压力。结果为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便是过程。
这一切经历,仿佛便是这地煞伏魔功的内涵所在,佛法无边,大浪翻天,浪息波平,修真往生。
他越来越清楚的领悟到这佛法的真谛,甚至连带着正气诀的精髓领悟也自提升了一个新的台阶。
正气诀乃是道门法诀,与佛法宣扬的东西虽同归却也殊途。但正气诀里面所阐述的阴阳、善恶、繁简之道不也是这般道理吗?
渐渐的,他只觉脑内无比的清晰起来,体内佛光肆虐,竟透过他身体扩散而出,将他肌肤透射的彷如透明一般。
前胸后背的龙虎二气也自翻滚转动,渐渐跃出身体,在他头顶化作两团白雾,静静的盘踞着不动。
此刻他灵光显露,再在脑内默诵地煞伏魔功的要义便有了新的收获。
功法共分七十二煞,分别为世间七十二主神,包括天地山河,兽禽虫豸……包罗万象,是凡世间有的就够得上一煞。
七十二煞便是七十二种主宰,此法一出,在这范围内的所有都受其控制。
七十二煞又连带出一百零八金佛,乃是护持维系所用,这正是经改良后的佛法痕迹。
龙玄领悟后,但觉对佛道二义的修行更上了一个台阶。虽只迈入一步,但与之前却是天地之别,彷如萤虫与月的差距一般。
这等状况便是突破瓶颈的迹象,要知道越是高明的功法在修炼之中便越容易受阻,邪云道长修炼三合逆转大法一遇梗塞之处便是迟滞十几年之久。龙玄却只在阻挠处停顿三天便即豁然而通,这与他奇特离奇的修道之路和前世今生的特殊经历也有些关系。
修炼道法佛经到了一定程度,便是炼心性,炼悟性,炼自身与宇宙苍生的联系。
此刻他虽置身红墙绿瓦的佛殿之内,心胸却早已遨游九天,俯视天下,只感觉尽在吾手。
连日来噩报不断,只此时才有了些许的好转,龙玄欣慰至极。
正在此刻,一个小沙弥自外匆匆而入。
龙玄在此盘恒日久,对寺中之人接触不浅。知道这小沙弥法号广施,是一个只懂诵经却不懂法术说话有些结巴的普通僧人。
广施脚步迅疾,三步并两步奔到龙玄面前,说道:“龙……龙师兄,外……外面来……了六、六、六派……”
龙玄见他神色慌张轻声安抚道:“师兄先喘口气,慢慢说,六派怎么了?”
小沙弥越是着急口齿越不清楚,直急得额角都冒出了汗,期期艾艾道:“六……六派掌……门来……来了,就……就在外面……”
龙玄好容易听他说完,心中诧异,暗道,六派与佛元宗同系一道,为何广施这般惊恐。
当下也不及细问,急忙起身奔了出去。
转过小径,穿过月亮门,来到大殿前面。
看见六派掌门全部到齐,不过神情各自萎靡,眼含忿意。铁鹞派掌门于金钩脸色仓皇,面上还有些污渍,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
剑无敌和轩辕博鳌身穿重孝,脸色凄楚。泽缘大师双目含血,一脸悲愤难抑的神态。拓跋隐身形委顿,竟似站立不住一般微微打颤。
只有金头陀脸色平静,看不出心中有什么起伏。
众人一见龙玄,便自围了上来。
剑无敌和轩辕博鳌一起跪倒,失声痛哭道:“龙掌宗,给我两派长辈弟子报仇!”
于金钩也自站在一侧,愤愤道:“龙掌宗,六派便是拼得玉石俱焚,也与那邪云老贼誓不罢休!”
剑山派和轩辕派全部沦陷?!
龙玄只觉胸中一阵烦恶之感,邪云道长如此丧灭人寰的作为实在为天地所不容……
正气门内,大堂前的广场上,一队队妖邪魔修趾高气扬,嬉笑连连。
大堂门口的大椅上空空荡荡。
过得片刻,只听一个古都弟子唱喏道:“众生肃静!邪皇升座!”
本自不服天朝管,不在五行中的一派邪祟妖魔竟自唰的一声齐整整闭起了嘴,整束仪容,一齐将目光望向大堂内侧。
幽幽堂内闪过一个人影,安步当车的走了出来,从从容容的坐了下来。
“邪皇亿岁亿岁亿亿岁!”一时之间山呼海啸,如浪人群一起俯身下拜。
修道之辈,活个千年万年本自没什么稀奇,所以这些邪祟对邪皇的谀谄之辞便自翻了万倍,与世俗间的说法大有出入。
唱喏弟子代言道:“众生平身!”
堂下众邪才自裣衽起身,稀里哗啦的撩衣袍声音此起彼伏。
邪云道长极为满意,日前他闲来无事,聚了这数千邪祟,分成几个阵营,开始骚扰侵害世俗界。又自选出精练之辈,去攻打胁迫六派。
自古以来,三宗六派执掌乾坤,这些邪魔妖祟莫说前去搦战,便是在荒郊野外遇见了正派弟子也都要绕着走。
此时天下大势被邪云道长扭转乾坤,这妖邪之辈便自鸡犬升天,跟着扬眉吐气了。有这邪云道长的淫威震慑天下,他们什么都敢干。
一个满脸邪气的道士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邪皇,属下等奉命前去围攻剑山派和轩辕派,已令其除掌门外全部殒命,一个不留!”
邪云道长满意道:“不错,可是按我条陈所办吗?”
“正是,依照您的法令,先礼后兵,只要归顺与您,便自可留一条残魂!”
“不错,正是我的意愿,那你用何手段灭去两派之人?”
“属下未费半矢一镞,便是胁迫一下,这两派徒众便自阖派自尽。”
“哦?哈哈哈哈……”邪云道长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忍耐不住的笑了起来。
六派掌门入他彀中,后不伤半点的放回,便是因为已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这般做法便是羞辱他们,他料想六派掌门迂腐守旧,脑中思想便是可杀不可辱,这般身陷敌手,彷如丧家之犬一般遣送回去,将来还有何面目授徒除魔,恐怕连生的勇气都没有了。
邪云道长自是邪祟出身,思想意识一定与正派弟子不同。想他少年之时,闯荡妖界,因当时修为低下,经常被人打得像孙子一样满地滚,屈服告饶呼爷爷叫奶奶之事没少干了,可回家闷头睡上一觉,便似什么都发生一般。
在没有实力之前,一切尊严和气节都是狗屎,要想挺直腰杆做人,便要不择手段、不惜一切的提升自己境界,在有了本事之后,所有失去的东西都会自己回来。
邪云道长望着正气门残存的院落门楣,暗自冷笑道,名门正派,沽名钓誉,其实一个个都脆弱的像没出周岁的孩子,一点点挫折便自受不了,自杀自戕,誓死不与妖祟为伍,誓死不让邪魔侵体,殊不知,你们心中的心魔却是比天下间任何邪魔都要厉害,而且渗入骨髓,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