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个娄底小姑娘,我出去瞎转了半天,就把天给转黑了。
生命在脚底板跟大地不断摩擦的过程中有了知觉,那是一种痛苦。作为学校教育的曾经的好学生,我对女性的敬重到了某种。嗨,咋说呢。
学校课本里的关于对妓女改造的那部分,使我对女性还会从事这种行业充满了迷茫和好奇。并且认定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看见这种职业的从业人员了。
不是非要压抑动物的本能才让我把第一次交给了一个妓女,跟领导出国也见闻过此种职业但我还是不能够。当我面对女性的时候,我总是肃然起敬因而灭掉我可能的正常反应。这个阶段似乎根本就不可能过去但早已经流年似水。我多么喜欢那种模式,即使老土。我准备着以自己的第一次面对那个可能成为我妻子的第一次,只是在洞房花烛之时。即使因为两个二百五因为不懂而慌乱,怎么也应该比一对新人早已陈旧更令人回味吧?
说什么都行。可我这样的理想,难道就是真正地违背了人道吗?
就算曾经过,但我还不想。
当性可以触手可及,我反而并没有去想什么女人。
大脑的慌乱和对未来的恐惧使得我在游走的过程中宛若幽魂。那一天,我转遍了整个的石牌,甚至有雅兴坐一站公交车去看看冼村。后来我还跑到那个天河体育场外面,犹豫半天也没敢进去。我知道可能收费,但收费也可能不会太高。我还知道应该去里边滑一滑旱冰。这对我这个对所有运动都早都生疏了的北佬,还是多少有一些诱惑的。
嘈杂叮咬着我的身心,脑子进入空之虚态。低着头,看不见未来。未来,未来。未来就沦落在这个根本搞不懂什么声音的地方,最后沦落一如那个娄底一般的女子吗?
晚上胡乱吃了点儿东西,价格却一点儿也不胡乱。几乎把我吓住。我可能会过什么日子,也把我吓住了。
人才市场尽管给了我足够的保证,可我也对那么多简历或者档案吓住。时代的确早已经开始变化,那么多的高学历肯在人才市场里碰运气,恐怕在这地方已经成为常态了。
我一开始就已经明白,如果单纯地找这种中层职务,我只有不到五年的职业生涯。换句话说,不管运气把我带到哪里,我都没有机会跳什么槽了。说是选择,实际是被选。甚至于赶不上那个小红。她毕竟还有那么好的工作环境呢。
至于这个娄底小女孩儿,我就搞不懂了。
既然都是做这个的,干嘛非要站街呀?站街的危险,毕竟我们还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国家所能允许的丑陋,以当时的我看来,绝对不可能包容这样的一种职业。我还看出来这个娄底女孩儿,其实也不一定比那个小红丑。就算趁着什么什么打盹可以的,也还是要点体面吧?我还知道面子体现了太多的传统文化。
这是我吃完晚餐之后才勾动的思潮。
本来我就啥也没想,也没想喝酒。可我都快要吃完的时候算一算账,心里一疼。随口我就问有没有什么二锅头,竟然还有。并且只有二锅头的价格让我看到本色,就来了个扁二。我也是肚子里有货,一口就干掉了。然后我才有了某种好感觉,这是广州。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这种黑远在繁华的灯火之外。我就躺在那一张床上,感觉到了异味儿。一种香香的味道。我刚喝了酒,尽管只有二两但因为是一口干掉的,就有点儿撞头。本来我不糊涂,路上还在比较,可一躺在床上就糊涂了。
咋回事儿呢?我出门带钥匙了。谁能进我的屋?
冲完澡上床准备睡觉我才想起来白天我借出去了五百块钱,那个娄底小女孩儿在我的床上坐了老半天。
气味儿是她的。
可我知道肯定不是她的,这是化学品。
这是所谓的香水。
香水把我勾回了过去。那味道尽管有些区别,但大同小异。小红、王玉、还有这个娄底女孩儿。我翻来覆去,耳朵就不自觉地总朝着那个方向。那是我邻居的方向,是两个小女生租的廉价房,上下床。她们来广州最初的本义就是想做一个如此廉价的站街女吗?
是单纯为了钱还是为了在人面前表达某种只有金钱才可以表达出来的尊严?
人类
我的脑袋开始慢慢空,空,空。眼睛瞪着房顶,因为水渍变幻的图画勾起我无限想象。我开着灯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开始研究到底水渍该算是哪一种绘画。是朦胧派还是意象派,我看出了大帆船。想起这个地方一直是向着整个世界出发的地方。从那种时候、从不甘心被打痛不得不开始,引进来鸦片和梅毒,也发现了自己的落后。其实,这个世界无论怎样先进,只要没有研制出来最先进的杀人武器,就永远被称为落后!那些所谓的文明,哪一个不是血淋淋的呢?研究出多少好玩意儿又管个屁用,拿着枪炮可以照单全收。然后,你不仅落后,而且贫穷。美洲、非洲、我们所居住的亚洲。火药不被研制成武器,被人屠杀
男人们征服世界,最后都被女人征服,瞎说呢吧?
女人
一种疼痛开始泛起,我是不是该回归呢。我是该回归呢还是,该回归呢?张运生那条路多么舒服呀,只会给别人设计点儿永远都没事儿的小陷进就能够那么容易富有。小雨是他的小姨子,亲的。我们之间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建立起的稳定的关系,我也并非一无是处。但是,那个前提没了,我不再是科长。我成了体制外的人。
那我面对那个同样没有香水味的小花应该不会有什么自卑情结了吧?小花!
我浑身就燥热起来,因为我跟这个小花是有着夫妻之实的。
到现在我才梳理了出来,我跟女人产生过化学反应的说白了只有俩人:一个是小红,死了。另一个就是小花。
跟小红就那一次,带出来了那么多的事情。
但我跟小花是因为害怕会带出来什么事情吗?那些日子,我并没有忘掉!
如果我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竟然非常自然,如果和谐并没有那所谓的预热,也没有对所有我们人类自己规定之种种可笑或者无聊反而煞有其事的抱定,如果即使没有什么山盟海誓但心已经安住,还能说什么呢?
可惜的是当时。
初婚、大学毕业、科长经历、从来都是非农业户口、
二婚(不明不白的同居)、高中毕业(没学历)、农村户口、
其他的还用说吗?
尽管当时我并没有那种破坏人家家庭所带来的内疚,可就是这点儿的障碍我也没有想过会跟她有所谓的进一步。况且,我也不认为,既然连个结婚证都没有,那又算什么!
可夜深之中我面对房顶的画面,不再自然。
就是这屋子,也不能挡住全部的外部世界。声音和灯光就更不必说了。
那个远去的木匠,一直没有走进过我。我把他当成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不是因为小花也把他当成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她怎么可能跟那个人不相干呢?她在抚养着他的骨肉!
在广州的那一天,我本来不该想那些日子。思想是可以强力阻止的吗?
某一种自己也说不出来的东西吞噬着我的灵魂,愧疚之感油然而生。不是对跟小雨或者运生的不辞而别,而是跟小花的不辞而别。不是因为跟小花有了什么关系才如此内疚,但真的不是因为跟小花有了什么关系才会如此内疚吗?或者说,我到底后不后悔,后不后悔如此“随便”?或者说,我是不是因为寂寞才会跟小花发生关系?或者说,我跟小花从来就是两个即使相隔千里,但同样寂寞的一对?或者说,一切都是为了有一天我跟这个叫小花的人不期而遇?或者说,这就是人们咋说也说不清楚的缘分?
那些日子,我们没有办法不把自己囚禁在那一个小小的院落里。更确切地说,是囚禁在那被圈定了的屋子里。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在聊天,因为没有羞涩(是不是脸皮太厚或者生活制造的无耻?),没有什么远近规划、也没有对属于我和她的未来设想。我们聊天的范畴,竟然是那么可笑!
比所谓的资深大学教授还要可笑!
那些无关的话题的确给我带来了特别多的思想冲击,让我灵魂的天体以一种孩童般的欢乐呈现。人生在哲学的层面上是如此简单,简单得只需要一个我、一个她。
她是有着农村妇女的外壳,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那个叫什么刘裕的还在自己的宫里面摆放农具呢。一个皇帝都不嫌弃农民或者以自己曾经是个农民为荣,咱不过就是狗蛋一个。
但是凡农民一纯粹就必谦卑,乃是不争的事实呀。
就有那么一个时段,我几乎就投降了。因为我知道小花的电话,我新换的卡照样可以拨通这个号码。即使我离开她也有一段时日,但还没有遥远得能够淡化的地步。我知道即使我和她只那么几天,她也可能把我当成是她一生的男人。说不定还是唯一的。我们多多少少对人类这个物种有了些虽然表面但绝不肤浅的认识,懂得我们内心深处的某些渴望是我们希望终生持有的。甚至有些贪婪者还希望来世来生。
掏出手机,却没能把电话号码按全。
一刹那我就恢复了正常,从我被边缘化开始的往事一幕幕越来越清晰。我似乎一下子就感觉到小雨是正确的,的确应该老老实实在单位当信息科科长。但是,我却无法去拨运生的电话。这里边确实包含着一点点儿因为矿难落荒而逃带来的小小的自卑,更重要的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小雨长得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个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模糊了的姑娘,一个想了很久也没想过之间说过什么话的姑娘,我会对人家好吗?
如果,连好与不好都无法确定,我又怎么可能对对方负责呢?
真的。尽管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我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那些日子,就像歌词里说的,就让她随风去吧!
到了广州,我就应该彻底跟自己的过去切割,做一个全新的人。
我会不带任何回忆地,一切从零开始。
开始我自己打拼的事业。
也开始寻找注定要跟我一生一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