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尘一溜斩了二十五颗脑袋,只看过错不论身份高低,且是说斩就斩,连遣人来求情的时间都没给留下。这一斩,将庆林军上下震了个彻彻底底:眼前的人头尚在滚动、斩台前的鲜血尚未凉透,这修罗是真的正儿八经半分情面也不留的!她说了罚人那便是绝不会含糊的!说要你掉脑袋便不会让你丢胳膊的!
冷寂尘监斩完,再嘱咐了骆正安和楚灵越些事情就带着黎羽回府了。刚下了马白叶就迎了上来“侯爷,襄阳伯来了。”
冷寂尘淡淡“哦”了一声,转身对还没来得及下马的黎羽道“你再去一趟北大营,让正安把陆尚臻交给你,把他带回府来。”
“嗯。”
继而又转头问白叶道“襄阳伯来了多少时候了?”
“回侯爷,不到一刻钟。”
“襄阳伯现在在哪?”
“回侯爷,老奴将伯爷引在会客厅了,茶水点心都奉上了。”
“嗯好,本侯即刻就去。叫两个侍婢在厅外侍奉茶水,剩下的人都让退下吧。”
“唯。”
襄阳伯陆世初站在厅中,仔细辨赏着厅里放置的一只瓷瓶,听得有脚步声便朝门口看去。
“襄阳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陆世初听得这声音清脆爽朗,看向来人的身影也是觉得是长身玉立、气度不凡。
冷寂尘进来后先行赔礼“让伯爷久等了,本侯去处理了些军务,耽搁了些,在这先给伯爷赔不是了。”
“哪里哪里,侯爷客气了。”陆世初也忙不迭地回了一礼“军务当然是最重要的,本伯在这等些时候也是无妨的。”
“伯爷坐。”冷寂尘并没有坐在上首主位,而是同襄阳伯一同坐在了下首
“好,”陆世初坐下喝了一口茶开口道“侯爷,本伯听说侯爷刚才去北郊大营一连斩了数十颗人头,这其中......”
“伯爷且放心,”冷寂尘道“犯事的里面没有陆少爷,本侯只不过是整顿庆林军,陆少爷本侯是放在黑祭那让本侯的副将看着的。这几日可能是受了些皮肉之苦,但是于性命上是无忧的。”
“那就好。”陆世初长舒了一口气,道“那犬子能否.....”
“伯爷安心,刚才本侯已经让侍卫去北大营带陆少爷回来了,一会就到了。”
“唉,说来惭愧。”陆世初起身向冷寂尘行了一礼,冷寂尘忙扶住他道“伯爷这是作甚?”
“本伯是年近不惑才得了这么一个独苗,平日里算是有些宠溺,管教起来也因为家里那位多有手软,养得这小子一番骄纵性子。”陆世初叹气道“那日听得这小子冲撞了侯爷,被侯爷丢去北大营时,本是想着即刻来找侯爷求情的,却不曾想着侯爷事务繁忙,一直没见上侯爷。回了府后想着,既然自己下不去手来管教,倒不如让侯爷去管教管教,便是一直拖到今天了。实在是麻烦侯爷了。”
“伯爷言重了,”冷寂尘扶着陆世初坐下后,也坐了回去“本侯当日看着陆少爷顽劣,又听得是襄阳伯您府上的,想着当年襄阳伯也并非软弱之人,怎的府上公子却是顽劣骄纵。便让人绑了丢在军营里,想着磨磨他脾性。”
“唉,”陆世初摆摆手道“当年之勇,不提也罢。”又看看冷寂尘略显稚嫩的面庞,问道
“敢问侯爷年岁?”
“本侯今年刚满十六。”冷寂尘答道
“小小年纪征战沙场,不满二十便又是军侯加身。”陆世初赞叹道“就是男儿也未必有侯爷这番功名啊。”
“伯爷过誉了。”
陆世初又拉着冷寂尘聊了些有的没的,两刻钟后,黎羽带着陆尚臻回来了
“侯爷,陆公子到了。”黎羽把陆尚臻带到会客厅里,眼巴巴地看着冷寂尘
“好了,你若想去找云影玩就去吧,”冷寂尘笑道“不过若是云影有事你便不要缠着他了,找沐浔离颂也是可以的。”
“嗯嗯,我知道啦。”黎羽满口应了“那黎羽走啦?”
“去吧。”冷寂尘摆摆手遣走了黎羽,又对着门口的陆尚臻道“陆少爷,怎的不进来?”
听见冷寂尘这句话陆尚臻才慢慢腾腾的挪了进来
“陆尚臻见过侯爷、父亲。”
“几日不见,倒是会了些礼数。”陆世初道“你这顽劣家伙,还不跪下!你看看你给侯爷添了多少麻烦?!”
“襄阳伯切勿动气。”冷寂尘劝道,陆尚臻自个抱着头乖乖跪下,看来在家里倒是没少跪。“陆少爷今年多大了?”
“唉,”陆世初叹道,又指着陆尚臻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玩意,你自己告诉侯爷你今年年岁几何?”
“明年就该加冠了。”陆尚臻弱弱地回答道
“十九了啊。”冷寂尘道“那你可知本侯多大岁数?”
“不知……”
“不知为何不问?”
“先生教过,贸然询问女子年岁不合礼数。”陆尚臻蔫蔫地回答道
“看来陆少爷倒也不是那么的不学无术。”冷寂尘笑着对陆世初道
“唉,就学了这么点,能记住也算是不错了。”陆世初道
“本侯今年十六,却是已在沙场征战多年。”冷寂尘慢慢道“你已然将至弱冠,却整日里无所事事,随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将娇纵而已使得淋漓尽致。”
陆尚臻闻言想要分辩些什么,却是被陆世初一眼给瞪了回去。冷寂尘继续道“本侯且来问你些,你仔细想着回答。”
“是……”
冷寂尘转身向陆世初拱手道“伯爷,得罪了。”又转身看向陆尚臻,道
“本侯问你,倘若有一天家中生变,你父生疾无法主持事务,你能否担得起这小伯爷的担子稳定形势操持家中?”
“这……担不起……”陆尚臻仔细想了想,摇头蔫蔫道
“本侯再来问你,若是有一日敌国来犯,你是否有勇气、你能否担起襄阳伯军侯之名提枪上马,护我大梁周全?”
“这……也是不能的……”陆尚臻头低着,声音越发小了
“本侯且再问你,朝中纲要,若是让你来出谋划策,你是否能出一份维大梁稳固、促大梁发展之良策?”
“不能……”陆尚臻的头越发得低了,声音也小得同蚊子一般
“文不成武不就,”冷寂尘道“堂堂七尺男儿,世间行走一趟,便是这样花天酒地、糊糊涂涂一辈子过去吗?”
陆尚臻低头不言,冷寂尘拍拍他的肩膀,道
“本侯这三问,你回去好好想想,看自己是否真的愿意庸碌一生。”
冷寂尘回身走到陆世初面前道“晚辈今日逾矩了,襄阳伯还请见谅。”
“哪能呢,”陆世初伸手扶起冷寂尘“倒是要谢谢侯爷管教之恩了。”
“伯爷言重了,”冷寂尘又看看低头思考的陆尚臻,道“伯爷且将公子带回吧,本侯这尚有些军务要处理一下,便不久留伯爷了。”
“好,今日真是麻烦侯爷了,那本伯就带着犬子先回府了。”
“伯爷慢走。”冷寂尘拱手道
送走襄阳伯后,冷寂尘实在是觉得有些乏累,便叫了烟岚过来:“你去吩咐下面备些膳食过来,本侯去泡会澡,晚膳就不必备着了。”
“唯。”
“等会,你再去告诉白叔,让闭了府门,今个镇北侯府不见客了,谁来都不见。再让备好马,明一大早得上朝去。你一会把本侯的朝服收拾妥了放好。”
“知道了。”烟岚乖乖下去备着了,冷寂尘则伸了个懒腰往屋里去了。
“侯爷,您今个怎么对那陆家少爷说了那么多话呀?”烟岚服侍着冷寂尘用膳,忍不住问道“这可不像您惯常的作风呐。”
“我是不忍看着一个人就这么毁了,不忍看着陆家毁了。”冷寂尘夹了一筷子青菜道
“奴婢不太懂。”
“襄阳伯陆家,曾出了数代文臣武将,现今的襄阳伯陆世初,当年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冷寂尘道“若不是后来中了些阴毒,身子骨大不如前,让他再打上几年襄阳伯的牌子就得换成襄阳侯了。”
“啊?这么厉害呀?奴婢是真没看出来。”烟岚惊讶道
“陆尚臻那家伙,本性不坏,也聪明。我想着就算是因为是陆家的独苗不忍心让他上战场拼命,那让他在笔墨方面有些建树、当个文臣也是好的。也算是不辱没陆家,便是多说了几句。”
“哦,是这样啊。”烟岚道“侯爷可真是好心,现在就只看那陆少爷能不能体会侯爷的用心了。”
“但愿他能。”冷寂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