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骨子里终究是个张牙舞爪不安分的
穆永嘉被这个“绝妙”的主意蛊惑了……
阿弥那个陀佛。
保佑当家身体健康合家欢乐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汗看着穆永嘉在那里非常认真地考虑和尝试食品添加剂问题，云羌双臂抱胸地淡淡地问：“你恨云家，恨当家吗？”
穆永嘉怔了一下，然后，她有些困惑地望向云羌。
“黑市车赛上，本就生死各安天命。穆旭尧能保住命，那是穆旭尧的技术好，是他的本事。同样，云溪一命呜呼，死无葬身之地，怪不了别人，只能说他自己没本事。从头到尾，你其实是最无辜的一个，可是，你却被当做赔罪礼物送给了云家抵命。你难道就真的没怨恨过？”男人微笑着，眼中却只有冷冷地凌厉。
“为什么要怨？为什么要恨？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我一直都清楚，易地而处，如果当日英年早逝惨烈死亡的不是云溪，而是果果，穆旭尧，穆家同样会不顾所谓规矩要那个“凶手”偿命！如果是穆家处在云家这样显然占强势的地位，穆家只怕会因自己子弟的死亡而更做的更加咄咄逼人越发冷血无情不讲理。”
穆永嘉的声音果决而剔透，像轻而透的丝绢般撩人耳畔。
当年穆永弘的死亡，让穆家借助经济、法律、政治等手段引发了一场大动荡，黑暗世界给出了交代，白社会也作出了安抚之后，穆家还把当时举办音乐会的知名音乐家给弄的身败名裂了。
因为穆永弘死亡，穆永嘉被绑都是音乐会后发生的，穆家把人家那音乐家给不讲理的怨恨上了，知道那音乐家身边的助理将穆永弘他们的行踪给泄露后，穆家人更是有了名正言顺的报复理由。
穆家虽然是白社会的名流，但是，那从不意味着穆家就良善到那里去。那只是说明，他们更善于用一些披着文明外衣的手段，更委婉也更伪善的处理问题罢了。
从小经受精英教育，很多事情，其实穆永嘉看的比别人以为的透的多。
“我有什么资格怨恨？我该庆幸，云溪在云家的地位不够，不过一亿美金，再加上区区一个我做赔礼，云家就将恩怨一笔勾销。当家甚至并不为难我，我在云家甚至能一直活蹦乱跳的。”
相比穆家当年因为穆永弘的死让别人赔上事业赔上家庭赔上前途赔上一辈子，云家索取的代价，实在是太小了。
这样一想，穆永嘉庆幸偷笑还来不及，怨恨个什么？
忽闪忽闪眼睛，穆永嘉微微一笑。那张堪称“国色”的脸仿佛会发光似的，只要多看一眼，心就会跟着沉沦。
云羌微微眯起眼睛。
“好，那就先撇开那桩事儿。这个呢？”云羌用手指点了点穆永嘉肩颈上的草莓印，“你不再是个纯净的少女了。将你吃干抹净的，是当家，还是云起？”
穆永嘉扫了一眼自个儿肩头红果果的看着挺新鲜的草莓印，她漫不经心地说：“是谁重要吗？有一点你不会不清楚，从我被送到云家的那一刻，我就是个被打包了的礼物，是谁拆了封，重要吗？终归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不是吗？”
云羌讥诮一笑：“你倒是很识时务。”
穆永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的眼瞳仿佛是闪烁着星光的无尽的夜空，一刹那如流星一样划过一丝华丽的深沉。
“……当家的手腕和手段，我一直是佩服的。对当家的气度气量，我更是望而兴叹顶礼膜拜的。当家明知道你是他儿云起看中的，却还是毫无顾忌地享用了你……”
眼神犀利的沉了下来，云羌嗤笑一声，袖子一扬，大摇大摆转身离去。
穆永嘉倒是蛮好奇的扬声追问：“喂，你怎么就认定是当家要了我，而不是云起呢？”
云羌的脚步不停，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攥成了拳头。
当家自然是惯会疼人的。当家的女人无一例外地会称赞当家在床帏之间的温存呵护。云起，却向来是个粗蛮的。如果穆永嘉是被云起吞吃入腹了，穆永嘉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地呆在这儿炒菜煮粥做饭才怪呢？
没得到云羌的回答，不过穆永嘉也不去寻根究底。她只是越来越佩服云起的心机和手段。
瞧人家留在她身上的这一身红印子都是有讲究的，颜色、轻重、形状，竟是让任何看了的人都毫无例外地认定是云爷办的事儿。
跟云起斗，她当然是肯定斗不过的。她还是不去自讨苦吃的好。
嗯，有时候，没心没肺一些，反而是更好地保护自己的手段。
于是，穆永嘉认认真真地钻研食品添加剂了。
“……嗯，不错。宫保鸡丁，能吃出小葱豆腐味儿；肉末粉条，更是有竹笋味儿；西红柿鸡蛋面，尝起来就跟八宝粥……果然好厨艺……”
忙活了近一个小时，向云爷交差后，云爷一边品尝，一边淡淡评价。
穆永嘉的额头滑下老大一滴水珠。
果然食物添加剂不是她这般的小儿科就能弄的。
瞧她用绿色纯天然原料按照营养学、药理学弄出来的玩意儿，果然经不起考验，只能是半吊子。
“……不错。丫头的手艺真的不错。我都一个多月尝不出味儿了，今天这顿，小丫头倒是又让我品到我最喜欢的豆腐、竹笋了……就照这法儿，多创新点花样来吧……”
云爷双眼放光，一脸激赏，眉眼都飞扬起来。
穆永嘉只觉瀑布汗。
“……把这些东西，记熟了……”吃完了饭，让森叔将碗筷等撤下，云爷将穆永嘉领到书房，给了她一沓资料。
穆永嘉只打开那资料看了一眼，就惊诧地白了脸。
“云爷，这……”穆永嘉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以她的身份还没资格接触这些关乎云家生死存亡的大秘密。
“你是个真正聪明的孩子。把这些东西交给你，我放心……”云爷一脸的“我信任你”。
穆永嘉却像接了烫手山芋一样，整个人几乎风中凌乱了。
信任，云爷的信任是那么好得的？
“若是真不敢接，那就放下吧……”看穆永嘉在那里犹犹豫豫的，云爷微微笑了笑，气量恢宏，没半分恼怒之色，完全是真正上位者的气度。
穆永嘉再不多言，马上将全副的精神沉入那堆资料之中。
送上门的让她多几分生存资本的东西，她要是真推开了，她才是真傻瓜呢。
既然云爷都觉得她拿得起这些东西，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瞧着穆永嘉专注的神情，云爷右手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血鹰扳指，微眯起眼睛。
这是一个有胆有识的孩子，一张脸漂亮得惊人，表现得再如何知命认命，也总掩盖不了一身的朝气，一双眼睛更是生机勃勃，顾盼之间神彩飞扬，无论身处何地都洋溢对理想的渴望与对希望的执着……
几年前，当穆永嘉初被送到训练营，以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孩子，进行那般残酷的测验，不管是体能，还是心理，她那般的柔韧和坚毅，都让人无法忘怀深深动容。
那个加试一万米，即使用手爬，也坚持要爬到终点的孩子……
那个被锁在玻璃箱里，身体被扭曲捆绑，五感被封闭，一点一点地在窒息的生死边缘徘徊，却始终安宁平静面上半点阴霾的孩子……
莫涵宇，训练营的莫先生，是真有其人。不过，七年前，他就因为意外全身瘫痪。因为某些原因，莫先生残废的情况被深深瞒了下来，需要莫先生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多是云起扮了的。
穆永嘉认识的莫先生，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云起，然而，云起的背后，从来不缺莫先生的影子，至少，穆永嘉的测验项目是真正的莫先生制定的，穆永嘉的训练计划，也是云起草拟又在后来被真正的莫先生做了更针对的修改的……
莫先生一生训练和培养出来的子弟何止千百，他见过的天才鬼才怪才都数不胜数，然而，那个眼光积极挑剔的莫先生在通过视频监控看了穆永嘉的表现后，却跟云爷通了个电话。
莫先生说，那样一个孩子，如果真的按训练营的铁血模式去训练，反而会毁了她的神韵。
莫先生说，那样一个孩子，其实被如何宠着护着，都是不过分的。
莫先生说，那样一个孩子，可以给她指点，给她提供学习训练的便利，但是，学什么，路怎么走，不妨让她自己去抉择。
云爷像是玩一场游戏似的，准了莫先生的请求。
而莫先生类似放牛吃草般的行为，也果然培养出了一个特立独行，却真的非常出色的穆永嘉。
即使年纪小小，穆永嘉也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哪怕无人监督，她对自己的要求也从来没一刻的懈怠和敷衍。
为了练出一身好枪术，她一日日地重复着枯燥动作，胳膊肿的抬不起来，手指上的血泡好了又破破了又好直至结成厚厚的茧子……
穆永嘉天生也有一副好容貌，越长大，她越美丽的让人屏息，然而，那般的容貌没让她变得目中无人倨傲跋扈，她只是有了更多的危机。为了不让自己沦为男人的装饰品或者战利品，她曾强逼着自己去红营看那些被训练做人形的猫儿、兔儿、狗儿的男男女女们是如何过活的。即使无人逼迫，她也比任何人都努力的去变强去有用有价值……
十三岁那年，穆永嘉从训练营跑了。
那自然是一次算不上成功的出逃，不过，穆永嘉也并没有真的打算逃。她只是想去看看亲人，知道他们过的好，她也就安心放心了。
那时候的穆永嘉，在训练营受训也不过一年，她的手段自然还是有着太多生涩稚嫩不完美的地方的。
但是，即便是那样的她，也用她半吊子的用药手段，半吊子的催眠术，大概再加一点半吊子的美人心计，让那个在道上也算有名的豹子吴栽了个大跟头。
那时候的穆永嘉，已经能让豹子吴不知不觉地就对她言听计从呵护备至。
那时候的穆永嘉，甚至不动声色之间，就在豹子吴和他背后的那位爵爷之间下了个大钉子。
没过多久，豹子吴就被那位爵爷清理门户了。理由嘛，自然是豹子吴有了二心。去接货，最顶级的货物不见了，又有人说是豹子吴将货送走私藏了，那不是有了二心是什么？
豹子吴一死，那位爵爷算是少了一条臂膀，而豹子吴所谓的“有二心”，又让那位生性多疑的爵爷大大地在他自己的人马里清理扫荡了一番，然后，那位爵爷的势力竟是渐渐就衰落了。
再然后，云起的运作下，两年后，那位爵爷便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了。
那位爵爷的继任者，是云起一手扶持起来的。云家的势力，算是又扩大了一点。云起的威望，也更盛了一些。
穆永嘉问云起要了那位爵爷的人头，为了青清，一个跟她年龄相仿、来历相似、命途不同的女孩子。
跟穆永嘉一样，青清也是生而富贵，衣食无忧，却一夕变故，被家族送到云家来抵罪，她们一样被云家送到了训练营。
不同的是，青清并不她自己以为的能吃得了苦，体能测试的时候，她就放弃了。后来的各项智能测试也是成绩平平，至于心理测验，一讲明规则，才走到铁轨边，听到遥远的地方火车的轰鸣，甚至都没被绑上呢，青清就开始痛哭流涕地求饶了……
路红风姿绰约地上前抚了抚青清的脸颊：“可怜的孩子，瞧，都被吓坏了……”
青清扑到路红怀里，自以为找到了安慰……
青清入了红营。
再然后，当穆永嘉手脚磨的都是茧子，身上更添了无数细碎伤痕的时候，青清，越发细皮嫩肉的那个女孩子，被过来选货的豹子吴选中送给了那位爵爷……
据说，青清只在那位爵爷那儿呆了不到一个月就死了。连尸体都被废物利用地让那位爵爷喂了他养的藏獒……
云起也是在他将那位爵爷扳倒，穆永嘉破天荒地问云起要那位爵爷的人头，才从穆永嘉嘴里知道了这么一段或许算不上什么的交情。
“她用生命教会我自立自强自尊自重和自爱，我不能在她生前为她做什么，只好在她死后给她消除这段仇怨……”
小小的穆永嘉，她的力量不够，竟是不动声色之间，就借了云家的势，让那位爵爷还有那个豹子吴都死无葬身之地……
云爷淡淡地望着专注记忆资料的穆永嘉。
穆永嘉微垂着眼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仿佛花心中那一点嫩白的蕊。双唇微抿，她的身子清瘦纤细，好像轻轻一用力就会碎掉，却莫名地散发着一种清新的让人安宁的气息。
这样一个孩子，是个真正的妖气横生的孩子吧。
不过，这样的孩子，云爷喜欢，大大的喜欢。
嘴角含笑地看着穆永嘉一张张地认真记忆完毕，云爷一张张地将那些资料放在碎纸机里粉碎。
等穆永嘉闭上眼睛全盘回顾完毕，云爷让她将碎纸机里的那些纸屑取出来冲到下水道里去。
“……唔，真痛苦，硬生生将那么些东西烙刻到脑子里，还不能忘……不知道又有多少脑细胞过劳死了……”
侧了头，穆永嘉小小声地嘀咕，带出几分孩子的娇憨。
云爷翘了翘嘴角。
这丫头啊，骨子里终究是个张牙舞爪不安分的。
训练营那么个铁血森严的地方，自从这丫头过去，都闹出好些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小电影”事件也好，“去毛毛”事件也罢，你可以说这丫头胡闹，但是，另一面，你也不得不承认，一般人还真干不了那些事儿，她还真是个“人才”！
一边叫苦叫累，一边勇往直前，然后一边还没事找事儿的自己娱乐自己。这丫头，在训练营里，也是个让人如雷贯耳的响当当的名人。
“……你真的从没怨过吗？对云家，对穆家……”眉间风轻云淡，云爷的眼神却幽深暗黑不见底。
“怨恨自然是从没有过的，埋怨嘛，倒是有过那么一点。果果那家伙，爱玩爱闹不安分，可是最起码的规则，他该遵守吧？黑白之间有明显的鸿沟，要不是他先越了界，要不是他玩什么黑市赛车，那也就没后面的事儿了。爸妈也是，大嫂也是，要不是他们安排了一堆的东西，又是经济，又是管理，又是法律的，每天的课业重到果果几乎喘不过起来，他也不会寻刺激找洒脱地跑去飙车再然后爱上赛车更成了黑市赛车手惹出事儿来了。”耸耸肩，穆永嘉夸张地摇头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