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假山有活水,让我想起南郡的山里。也是虫鸣鸟叫的,抬眼就能看到满天的星星。”谢宁叹了口气,之前在南郡的时候总想着回京城,如今回到京城了,又想起在南郡的日子。
谢容徵抬头看向天上的繁星:“这里不也有满天的星星吗?”
“这不一样。”
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谢容徵难得看她一副怅然的表情,笑道:“宁儿长大了。”
“我才不想长大。”谢宁拉住她的手,往前跑两步,窜进湖心亭。
这又怎是你我能决定的呢?
谢容徵低声叹了口气,与谢宁倚在栏杆上,望着天边的上弦月。
“刚才回来,就见您心事重重。”
这句话谢宁憋在心里许久,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连谢宁都看出来了。谢容徵哑然失笑,方季辞的事的确让她为难,当中千丝万缕的纠缠她自己都屡不清楚,更不足以道予谢宁。
“不过是担心哥哥罢了。”谢容徵随便扯了个理由。
谢宁鼓着腮帮子,抱怨道:“您又胡扯应付我。”
侯爷哪能让小姐这般牵挂。谢宁心里嘀咕,但也知道小姐不说有她的道理,伸手探进荷塘拨弄快要枯黄的荷叶:
“您回到京城后总是……”谢宁话还没说完。
“嘭——”地一声闷响,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黑影掉落在草丛中。
黑影在地上滚了两圈,站起来,朝她们跑来。
谢宁蓦地站起来,抽出腰间的短剑,将谢容徵护在身后。
黑影跑得极快。后花园一路上虽然都挂着灯笼,但他身穿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根本看不清模样。
“小贼!”谢宁径直冲上前去,朝他挥去短剑。
黑衣人一个侧身躲过,步伐开始向后撤退。谢宁怎能放过,步步紧逼,势必要把这贼人擒住。
谢宁年纪尚小,阅历不足。第一次遇到匪徒,只想着把他擒住,又怎知这是诱敌深入、调虎离山之计。
“宁儿,快回来。”
谢容徵见她越跑越远,忙喊她回来。
只是谢宁还没回来,等来的又是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二号也是从树上落下,不过落地却不如第一个完美,走起路来有些不顺畅,但还是将谢容徵堵在亭中。
谢容徵往后退了两步,黑衣人则是拔出一把匕首,刀锋却是指向自己。
他一步步往前逼近,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说的是什么?谢容徵眉头紧拧,小心绕着厅中的石桌,往后又退了两步:“你若是要钱,说个数,谢府给你便是。”
“啊,小——姑娘若是不给钱,小的,呸,大爷我就要劫色了!”
黑衣人声音越发大声了,虽是对谢容徵说道,但头却是转向后边的草丛。
谢容徵看向草丛,面上不显,心中却不再害怕。
果不其然,草丛抖动了几下,一个人影从中冲了出来,大声喊着:
“恶贼放开那个姑娘!”
这人连环箭步向前踢来,只是还未踢到黑衣人,自己先被身上的华服绊了个踉跄。
还是黑衣人上前,又是帮忙扶他一把,又是假装被踢中在地。
“这位爷,真是风度翩翩,功夫了得。”
黑衣人滚出亭子把匕首收回鞘中,朝他们随性地挥舞了两下:
“可恶,若不是这位爷英雄盖世,我定不会轻易认输!”说完头也不回地逃窜而去。
想来刚才故意引走谢宁的那个,也是面前这位英雄的杰作。谢容徵松了一口气,如此倒不必担心她了。
黑衣人遁走后,这位“盖世英雄”也站稳了。
“小姐没事吧。”他沉声问道。
谢容徵见他,头上戴着金镶玉冠,有些歪了;身上穿着绫罗华服,有些勾丝;腰上系着祥云织锦玉带,夹有些杂草;脸涨的通红,上面五六个被蚊虫叮咬出大包。
比起毫发未损的谢容徵,他看起来更有事吧。
“无事。”谢容徵摇摇头。
“嗯哼,那小贼阴险狡诈,等下肯定会折回来,小姐还是躲在爷身后,不要乱跑才是。”
谢容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顺着他的话,点头称是。
英雄虽说没摔地上,但也不小心扭着了。刚才顾着风度,强忍住没去扶,这下觉得自己也逞够威风了,才在亭中石椅上坐下。
“你也坐?”他手撑在腿上,装作不在意地看向谢容徵。
这可是他想了整整一天的剧本,只待今夜良宵,一举俘获佳人芳心。
只可惜,对方并不按套路来走。预想的惊吓恐慌、崇拜爱慕之情通通都没有,非但如此还十分平静地坐下看着他。
怎么还不问我是谁?就不怕吗?
别看了,他脸憋的通红,腿按捺不住,开始不住抖起来。
没事!没关系!问题不大!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他站了起来,盯着谢容徵的眼睛:
“爷……我姓许,名默钊。家在京城,祖籍徽阳。在家中排行老五,家中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
“但是你也别担心我分不到财产。我……爹疼我,给我存了不少银钱。”
“你要是担心不够,今天开始我也可以省着花,多存点家当。”
“谢容徵,”许默钊双手撑在石桌上,逼近谢容徵,认真道:“我很有钱,我也中意你。”
一连串的话语,无疑令谢容徵目瞪口呆。
虽然知道现在只有她和许默钊两人,可还是忍不住左右看了一眼。
“是在,与我说话?”她不确定问道。
“自然是与你,怎样?”许默钊又往前探了探身子:“你要觉得我也不错,那我明天一早就上门提亲,争取这个月就把婚事办了。”
提亲?婚事?饶是谢容徵再镇定,也被他这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说话,许默钊自然也不催她。
第一次离谢容徵这么近,许默钊连她唇下细微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楚。
头发还有点湿,松散地系成一束,身上没有其他女子的胭脂香油的齁味,是淡淡的幽香。此时双唇微启,眉头也是皱了起来,眼睛看着他,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许默钊故作凝重的表情也开始有了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