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便提过薛绾是个奇人,吃了就能睡的家伙,等程采满庭院追着官长竺,最后生拉硬拽回厨房,薛绾已经又吃饱睡下,程采憋着口气差点被自己气死,她就不该留薛绾在厨房。
“我且不逃了,先松松手,我看看她都吃了多少。”官长竺讨好地笑着,得了自由去清点食材,“嚯,竟吃了大家近一周的份量,这下没有两三天是醒不来的。”
“就算绾绾睡不醒,你也别想逃,我思来想去,绾绾的法子是极好,我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我什么事你都门清,家里也只记得三四岁模样的我,平日书信来往是认得我的字,你仿我的字是一流的,所以就不要再推脱了。”
“你说得轻巧,我一个大男人扮成女儿家说出去还有什么脸面,而且我这身形,一看就是男人,你家里能应付,难道宫里都是吃素的吗?依我之见,不如将绾绾送去,我一路护送,入宫后暗中保护,按她吃的份量,肯定到了皇都才醒,到时候就是顺水推舟。”
官长竺为了保住清白豁出去了。
“你会被绾绾生吞活剥了的。”程采指着官长竺,但也忍不住赞同,薛绾确实比官长竺合适,而且有官长竺在,薛绾绝对不会出事,再以薛绾的聪明才智,出宫也是轻而易举的。
“她舍不得的,咱们就商量定了,我送绾绾入宫,你别再想着折腾我了,我们离开这段时间你也可以安心闭关冲破瓶颈。”
官长竺生怕程采改变主意,打横抱起薛绾就走了,程采只好跟上,将父亲送她来天官府时留下的玉佩交给官长竺当作信物,又帮薛绾收拾了两件衣物送二人下山后才松了口气准备闭关事宜。
民间不似天官府,天官府建造在深山林间,除了同门外只有飞禽走兽是活物,分外清寂,民间则处处是人,人声鼎沸,叫卖不绝。
官长竺是下过几次山的,见着这么多人倒还算镇静,背着薛绾问着路人坎坷地寻到程采的家,凭着信物暂住下来,因他脚程快,三日期限才过一半,薛绾还沉沉睡着,雷打不醒。
程家倒是意外他们来得这么快,还盘算程采会不会不肯答应,毕竟十几年不见面,平日书信来往也不甚密切,忽而就说要送她入宫,不得不担心啊,现在程采来了,他们也就放下心来,个个乐开了花,不用忧愁入宫的事。
官长竺将薛绾交给丫鬟们伺候,跟程家老爷移步偏厅谈话,“晚辈官长竺,是采儿的同门大师兄,程老爷唤我长竺即可,采儿下山前贪玩,误服了长老调配的安眠茶,此茶效力极强,不睡个一二日不会清醒,晚辈恐耽误时辰,只好背着她赶路,请程老爷见谅。”
“好好好,你既是采儿的大师兄,又让老夫唤你长竺,就不要如此生分地叫程老爷,若不嫌弃,就让老夫沾光,让仙府的大师兄叫老夫一声叔伯。”
程嵬见着官长竺笑得合不拢嘴,面前站的是那传说中的天官府的亲传大师兄,看着还如此年轻俊朗,若是家里几个待嫁的女儿能让这位瞧上,也算是高攀上天官府的门面,走哪都风光。
方才官长竺背着程采进门,他总算是见着十几年未见的女儿的容貌,还没家里几个姊妹漂亮,脸有些婴儿肥,看着像小孩子,不知是不是在天官府里练武练得不长身体,小小一个,估计指望不上能入皇上的眼,略有失望,现在有官长竺这尊金佛在面前,不得不想法子牢牢抓住。
“程伯伯说哪里话,晚辈与采儿一同长大,理应尊您为长辈,不知程伯伯是否已经准备好送采儿入宫。”
官长竺皮笑肉不笑,程嵬看他的眼神怪得很,整个人不自在,还是早早启程解决了入宫的事为妙。
“不急不急,采儿难得归家一趟,若是就此睡过去,想必醒后会懊悔万分,不若等采儿醒了与家里姊妹说几句体己话再走不迟,你此趟也是舟车劳顿,多休息几日养养神才好。”
官长竺心里咯噔一下,等绾绾醒了可就来不及了。程嵬不给官长竺回绝的机会,乐呵地吩咐下人将官长竺的房间安排在程采隔壁的院子,说是怕程采第一次归家不识人,有官长竺在,能安心一些,其实就想让官长竺有机会能多接触到家里的姊妹。
程嵬的盘算,官长竺可顾不上,一心忧着薛绾会不会忽然就醒了,万一醒着的时候他不在身边,露了馅,那一切就凉凉了。
一夜过去,官长竺折腾得没睡,先是会见那个姐姐,又是打发这个妹妹,还得时刻关注薛绾的动静,薛绾倒是睡得香,丝毫不见醒,等到天光见白,官长竺实在按捺不住,寻了理由出门,转悠了一圈去蹲薛绾的房梁。
说来也奇怪,薛绾竟然真的提前醒了,官长竺怎么都不信薛绾会醒这么快,要知道以前单是吃寻常一顿也要一夜半睡够才醒。
“长竺师兄。”薛绾醒来第一时间喊的官长竺,迷茫地左右转头,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惊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脸,什么情况,这是哪里?
“小姐您醒啦?奴婢还担心您今日也醒不来呢,老爷吩咐奴婢准备了新衣裳新首饰,您梳洗梳洗就可以穿戴上了。”
薛绾呆呆地看着穿着粉色衣裳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和她说话,难道还在梦里?好真实的梦!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如春伸手在薛绾的眼前晃晃,她家小姐睡傻了吗?怎么眼睛直愣愣的,眨也不眨。
“你叫我什么?”薛绾回过神捉住如春的手,一脸纠结,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奴婢叫您......”
如春话还没说完便被官长竺点着了穴道,在房梁上蹲一天的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哦~”薛绾见着官长竺就明白一切,“有什么想辩解的吗?长竺师兄~”
“哈,绾绾你醒了,你看你都到了程家,总不能半途跑回去,他们现在都只认你是程家小姐,咱们就去皇宫走一趟呗。”
官长竺谄媚地给薛绾捏肩捶腿,然而薛绾并不吃这套,“只要满足我三个愿望,我就勉强替大师姐入趟宫,也不会到师傅面前嚼舌根。”
“别说三个,十个我也答应,我们说定了,不许反悔。”官长竺赶紧应承下来,免得薛绾反悔,反正薛绾的愿望脱不开吃,再不济巴巴地去求长老,长老那什么吃的都有,还有薛绾馋了许久的甜果。
“行了,你解开她的穴道吧,就这么定着挺可怜的。”
薛绾挪了挪身子,重新握住如春的手,回忆刚刚自己是什么表情面对如春的。官长竺解开如春的穴道,闪身离开房间,他对薛绾的演技有信心。
如春刚清醒过来,薛绾不等她做反应便发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如春,是老爷让我来照顾您的。”所幸如春没心眼,不知道自己被点了穴,只当刚刚晃了神,听薛绾唤她小丫头怪别扭的,她十六,而薛绾这张脸顶多十三四的模样。
“如春呐,我饿了,你给我准备些吃的好吗?”薛绾掀开被子下床蹦跶蹦跶地到桌边,发现有好几盘点心在等着进她的肚子。
“小姐说什么话呢,您想吃什么,只需说一声,下人们绝不敢怠慢的。”如春没想薛绾会光着脚就下床,赶紧提着鞋子给薛绾穿上,地上凉,要是小姐入宫前染上风寒,她可担待不起。
“您慢些吃,如春先伺候您洗漱穿衣后再让厨房端些好吃的来。”如春看薛绾不顾形象地吃着糕点,别家小姐一个要咬七八口,薛绾一口一个,只嚼了几下就吞了,说话间便没了一盘。
小姐莫不是饿死鬼投胎?如春咽了咽口水,如此豪迈的吃法,放别人身上就是粗鲁,放薛绾身上就觉得分外可爱,恨不得再多给喂一些,“要不奴婢还是现在给您去准备,来,先披上外衣,着了凉就不好了,奴婢去去就回。”
薛绾的嘴就没停过,左右手都抓着一个,嘴里再嚼着一个,没空档说话,郑重地向如春点点头,像托付了什么重任。
如春前脚刚走,官长竺就提着个食盒进来给薛绾续上吃的,“啧,我们家绾绾胃口就是好。”
“师兄现在该叫我采儿,万一被人听去,我们不就露馅了吗,喔,是包子,还是我最喜欢的肉包。”薛绾打开官长竺送来的食盒,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放心,谁能躲得过我的耳力。”官长竺笑了笑,这时候她倒比我更谨慎,“你呀,就穿这么点下床,也不怕冷。”
官长竺抱着床棉被就盖在薛绾身上,薛绾被压得差点坐地上去,抖抖身子将棉被抖落,继续消灭包子,“我不冷的,师兄你自己盖,还有包子快吃完了,我才刚刚垫了点底。”
“不是吧,你这食量见长啊,前几日也不见你这么能吃,是外面的包子比府里的好吃吗?”别看官长竺只拿了一个食盒,里面的包子都是一个挤着一个塞得满当,薛绾的胃口肯定变大了!
“官少侠您怎么来了,奴婢方才出去为小姐打点膳食没瞧见您来,您别站着了,奴婢给您倒茶。”如春赶忙放下手里边给薛绾带的小食,为官长竺斟上茶水,程嵬再三吩咐过不可以怠慢官长竺,她不想因此被赶出府。
“小姐您怎么还只穿着这些,被褥是怎么跑这儿来的,让官少侠见笑了。”如春面色发红,小姐只穿着单衣披着外衣在男子面前,真是羞死人了,赶忙找了件大袖衫伺候薛绾套上。
只要不耽误她吃,薛绾是没有任何意见,乖乖地让如春给她套上衣服,她自己也觉得胃口像是变大了,但是管他的呢,师傅说了能吃是福。
“想着采儿该醒了,便买了些她爱的包子来,你们女儿家说说话,我就不多留了。”官长竺识趣地放下刚喝了一小口的茶水,“等晚些再过来看你,你别吃太多,到时候又不知要睡多久,自己心里要有数。”
“师兄啰啰嗦嗦的,难怪到现在娶不到老婆,让我清净清净,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吃呢。”薛绾不明白今日是承了什么恩,一直有吃的送上门,太感恩了,请继续保持不要停。
“你呀。”官长竺宠溺又无奈地离开,他实在不想回院里,不知还有哪个程家小姐等着他对付,还是出去晃到宵禁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