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世杰在下方拜了三拜,而后道:“微臣进宫前,小女将此物交给微臣,委托微臣呈给太子殿下。微臣询问这是何意,小女只说太子殿下见到手绢后必会明白她的心意,无需多言……”
朗世杰犹要说下去,宫人在外通传:“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赵成熠下意识将手帕藏回袖中,定了定神,道:“传!”表情与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喜悦与轻快。转而看向一旁的朗世杰,语气复有些凝重,道:“回去转告月溶,本宫已经知道她的意思,朗卿退下吧!”
朗世杰踌躇着告退,起身前觑了一眼殿上的赵成熠,见他目光冰冷,神色清淡,一时拿不准女儿这步棋走得对是不对,心下颇为忐忑。
在殿外遇见沈清妩,要跪下行礼,沈清妩淡淡看他一眼,说:“朗大人免礼。”便急急忙忙进殿去了。
宫人已经抬来轿子,他坐上去,放下轿帘,无奈地叹一口气:如今的太子已不是昔日的楚王,尚书府往后是荣华富贵还是大祸临头,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沈清妩进殿后并不说话,先向赵成熠行礼,他一笑,免了她的礼,说:“每天都见面的,回回都这样见礼,你不烦我都烦了。往后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这些都免了。”
见她站在殿下不动,他招招手,让她过来。沈清妩低着头走近,被他一把搂住了腰,强按着坐在他腿上。
一旁上茶的小宫女见了,抿嘴笑了一下,沈清妩急忙挣着要从他怀里出来,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见那小宫女伸直了脖子,拿眼睛瞄她,沈清妩面上窘迫,偏偏他牢牢把着自己不放,气得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又娇又嗔道:“殿下再这样,臣妾走就是了!”
知她脸皮薄,赵成熠看那小宫女一眼,一个眼神,就将那小宫女吓得端着凉透的茶盏出去,再不敢抬一下头。
沈清妩不挣扎了,乖乖坐在他腿上,道:“殿下先让臣妾下去,臣妾有话要说。”
赵成熠偏转一下头,右边脸颊朝着她,两手依然紧紧圈着她的腰不放,说:“亲我一下。”
他这样无赖,显然不得逞誓不罢休的,沈清妩又气又恼,可他力气那样大,哪里是她挣脱得开的?只得在他颊上蜻蜓点水一样啄了一下,瞪着眼睛看他:“这样行了吧?”
赵成熠甚为满意地笑出来,又哄她在左边颊上同样亲了一下,才让她紧紧贴着自己,在一旁坐好,问:“可是东宫事务有何不顺?”
沈清妩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是极为焦虑的,生怕她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她每每紧张时,就忍不住将那方随身携带的蚕丝绣兰花纹手绢攥在手中,指尖来来回回搅动,一下不停,心中很有些犹疑,不知如何向他开口。
看她的动作,赵成熠不觉想到自己藏在袖下的手绢,心下有片刻心虚,镇定下来后,方才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渐渐淡去,开口道:“不管是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告诉我,不要瞒着我,好吗?”
沈清妩深吸一口气,不答反问:“殿下可否答应臣妾一件事情?”
她的语气如此郑重,赵成熠有些奇怪,问:“什么事?”
沈清妩道:“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情,殿下都不要再对臣妾有所隐瞒,好吗?”
注意到她说的那个“再”字,赵成熠苦笑一下:“今日是怎么了?眼巴巴跑来,就为了同我说这个吗?”
沈清妩伸手攥着他的衣袖,语气已经几乎等同恳求了:“求殿下答应臣妾。”
他掩在袖下的手不觉摸到了那方手绢,踯躅片刻,抬头看她,见她双眸如一汪澄澈的清泉,忍不住点了头:“好。”
往后,他会尽最大可能,不再对她有所欺骗。
沈清妩孩子气地伸出手,要同他拉勾,赵成熠哭笑不得,说:“这是民间孩童玩的,你怎么也学会了?”
沈清妩不依,央求道:“拉过勾才作数的,殿下不知道吗?”
赵成熠依了她,两根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打了个圈,沈清妩见自己的要求已经满足,起身道:“殿下还有政务处理,臣妾先告退了。”
他正一头雾水,不知她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是怎么了,张口再问,人已经走远了。
回到柔仪殿,沈清妩从怀中摸出那封信,移到烛台边,手微微颤抖,看着火焰升腾,纸张顷刻之间化为灰烬,终是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已经发生的事情她已不想再追究,只要从今往后,他不再骗她,那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