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老爷才不会管小姐呢,小姐的生母本就不得老爷的宠爱,待到夫人过世后,老爷便更加不喜欢小姐了,平日里不管不问的,有一次小姐被人诬赖偷了贵重的首饰,老爷还差点把小姐打死呢!”说着,云珠就拉开了沈怡的衣袖,将她手腕上那道深色的疤展现在他们面前,“诺,现下疤还留着呢!”
楚裕望着沈怡手腕上的疤痕,莫名觉着有些熟悉,他好像记得新婚那晚,那看到过这道疤。
这疤暗红狭长,十分狰狞,那时他方触目就觉心惊,便皱了皱眉。虽他不觉着有什么不妥,但他身边细心的嬷嬷却看见了他皱下来的眉,便冷着脸出门,对着沈家前来送亲的人训了好一通,要知道,女子身上可是不能留疤的。
“老爷打完小姐,才想起小姐与姑爷有婚约,他又怕小姐身上留了疤会让太子对沈家震怒,这才派人前去医治小姐的。当晚小姐就发了高热,若是没有与太子的婚约,没有大夫前来医治,小姐怕是早就没了。”云珠说着,眼眶就微微发红。
沈怡其实早就在记忆中搜寻到这段过往,记忆中的沈怡那夜高热呓语,好不痛苦,她没想到世间竟然还会有沈云从这样心狠手辣的父亲,简直不配为人之父!
沈怡想着想着,便悄悄握紧了拳头。
而她握紧的拳头,却掉入了楚裕眼中。当楚裕听完云珠的话后,他也是被震惊了,他渐渐开始理解为何从前沈怡会日日夜夜的哭,换做是任何人受到这样的糟践,心灵都会很脆弱,只得以哭来宣泄心中的苦。
楚裕不动声色地望着沈怡,盯着她那泛白的指节,忽地只觉她不容易。他悄悄伸出手去,握上了沈怡的拳头,温暖粗粝的大手包裹着小手,沈怡忽地一惊。
此时其余三人已经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暧昧了,眼神齐齐扫向他们拉在一起的手。
这弄的沈怡十分尴尬,她那只被楚裕握着的手一动不动地呆滞着,她不知道是该甩开,还是任由楚裕握着。
可他们现在是夫妻,若是甩开的话,会不会让秦修朗以为他们夫妇二人不和?让楚裕没面子?
说真的,沈怡自从来到大羲后,就迷茫于处理她与楚裕的感情,毕竟楚裕是“前沈怡”的丈夫,并不是“现沈怡”的丈夫,从前楚裕对“前沈怡”没有什么感情,可照现在的架势看,楚裕好像对“现沈怡”动心了。
沈怡从前在三十二世纪是个从未谈过恋爱的小女孩,唉,如今也有人喜欢她了,还是个不同时空的人,这让她很迷茫呐,她到底是该替“前沈怡”接受他,还是该替自己装傻,沈怡连自己都没搞懂自己的心。
沈怡正犹豫着,突然有道敲门声有规律地响起,“有人在吗?”
沈怡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去屋外开门。
院外那来人是位三十岁上下、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她只穿一件薄裙,头上已被雪打湿,冻得连嘴唇都发紫了。她一见院门开了,便牵动起冻得的僵硬嘴角,勉强朝沈怡露出一个笑容,似是恳求道,“这位夫人,能否让我进来讨口热水喝,我实在冷的不行了。”
“好。”沈怡思索了一会便让开了身子,让女子进来了。
“云珠,去厨房煮姜汤来!”沈怡喊罢后,便请着女子进了正厅。
正厅内燃着热烘烘的炭盆,好如春天般温暖,女子方才还瑟缩着的身体,自踏入正厅后便再不抖了起来。
“请坐。”沈怡又对女子道。
“多谢这位夫人。”那女子客客气气道了声谢,便规规矩矩的在椅子上坐下。
方才沈怡一出去,楚裕便和秦修朗继续对弈了起来,直到二人看见有位陌生的女子进了屋,他们才警惕地转头望去。
“吴夫人?”秦修朗似是认识这位女子,当他一看见她,便诧异的叫了一声。
秦修朗常在各地游历,所交朋友众多,显然这位吴夫人也是他的朋友。
那位女子下意识的就应了一声,转头却见秦修朗,也是不可思议般道,“秦兄弟,你怎么也在这?”
而后吴夫人忽地快步走到秦修朗身边,急忙下跪,急匆匆恳求道,“秦兄弟,你快救救我夫君吧。”
“这,吴大哥他怎么了?还有您,怎么大雪天的只穿一件薄衣,怎么这么狼狈?”秦修朗一头雾水,忐忑地追问过去。
却见吴夫人红了眼眶,抹起泪来,“前几日我和我夫君要来北荒找秦兄弟你,可这刚到云安县内呢,就在山路上遭了山贼,我夫君被山贼撸了去,秦兄弟,你赶快去救救他罢!”
“什么!吴大哥被山贼撸去了!”秦修朗震惊地站起了身,满脸焦急,而后又好声对沈怡道,“嫂夫人,麻烦你照看一下吴夫人,我要立即回县城,带兵去救吴大哥!”
他说完后,便不等沈怡反应过来,拔腿立马跑去院外,牵了马匹就要走。
阿福忙抱着挡风雪的厚斗篷,跑上前去,“秦大人,可得把斗篷先给穿上了,路上风雪大,若是不穿怕是冻的吃不消啊!”
马蹄哒哒跑远,沈怡取来厚衣物,细心盖在了女子的肩上。
沈怡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方才她在门外一看到这女子被风雪冻的狼狈,就起了怜悯之心,再听女子的丈夫被山贼撸去,她更又为她多了几分悲哀,于是便轻声劝道,“放心吧,秦修朗会救回你家夫君的。”
吴夫人呆呆地望着门外,忽地扑到沈怡怀里嚎啕大哭,沈怡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云珠端了煮好的姜茶来,见那女子扑在自家小姐怀里哭泣,便悄悄走到沈怡身边,“小姐,姜茶煮好了。”
“夫人,好了,你夫君定是会没事的。”沈怡拿了手帕,仔细为吴夫人拭去了眼泪,又断过云珠手里的茶盏,对吴夫人道,“现下你还是喝盏姜茶,去去寒吧。”
姜茶是用沈怡熬的糖膏调的,自从天凉下来,沈怡便用老姜和红糖熬了浓稠的糖膏存储在罐子里,又规定家里人每日晨起需得喝一杯,这样才不会容易得寒疾。
吴夫人接过沈怡手里的茶盏,抽抽噎噎地喝了一口,含泪抬头忽地讶异道,“这姜茶怎么是甜的?”从前她喝过的姜茶,都是用葱姜蒜一同煮出来的茶,那滋味一点都不好,而现下喝的却是甜滋滋的热辣辣的。
待到吴夫人喝完这这一整盏姜茶后,她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沈怡又取来一个汤婆子,让吴夫人抱着,吴夫人赶忙道谢,便慢慢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对沈怡道,“我和我夫君来北荒游历,为了省事便没带上哪怕一个奴仆,可省事却也省事了,却在生死关头之间连个护着我们的人都没有!那日我和我夫君初入云安县境内,就遇到了山贼,我夫君被山贼撸了我,我却不小心失足落了山崖。”
她叹了一口气,眼里似乎又开始凝起泪花,“那山崖看着高,其实却是低的很,待到我清醒后,身上并无大伤,只是外衣被山崖上的树枝刮的个七零八落,碎的不成样子。我便慢慢爬上山崖,沿着山路走着,只一日的功夫便走到了这边的村庄。只是村庄里头的村民警惕的很,不愿收留我,只有夫人你愿意让我进来,若是没有你,我怕真的要冻死在外头了!”
说罢,她便感激地看着沈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