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天的傍晚愈加暗沉，第二天便是除夕，此时家家户户早已准备好年货，调整好心态，坐在桌旁吃着喷香的米饭，欢欢喜喜等着除夕的到来。
京城大部分街道都已经没有什么人，就连商铺都早早关门。
但风阳码头却是个例外。
红江是大秦帝国最大的江河，边上河网众多，其中最大的支流风阳江与红江交汇造就了大秦帝国的京都洛城。
全国重要的物资源源不断往这里汇聚，又重新通往各处。
为了保证京城每日的正常运转，风阳港口似乎是被上了发条一般，永不停歇的吞吐物资。
载满货物的大船停靠码头，忙碌的装卸工似不知疲倦的背着货物来回穿梭其中，往陆地延伸的是一条条飘香的酒肆小摊。
码头上人声鼎沸，即便是风雪天也无法阻止这里的正常运转。
他们中是社会最底层的一拨人，为了生计，可以在呼啸的风雪天强挨着，只为了在这种特殊的日子中挣上比平时多一些的钱。
生活就是如此，有时候它会逼着你做出一些自己以前无法理解的事情。
苏瑞此时满头大汗，高强度的重体力活对于一个书生来说，着实有些难以承受，但苏瑞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两天了，燕青不知所踪，秦墨的病情依旧要花钱，其实他母亲将过年的钱寄给他了，比平时要多一些，但苏瑞知道，这不够，他一定要挣钱才能维持。
张大夫人还是不错的，他家的那几间原来给病人准备的病房，现在已经免费给他们住了，但是秦墨的药钱却依旧不够。
张大夫说，没有那些药材及时入药，这几天拖下来，秦墨的内力已经开始被吞噬。
如果不考虑内力，只保证秦墨的性命的话，药倒是可以便宜一些，即便是这样，苏瑞手中的钱也只能维持这几天而已，为此，张端将自己家里有用的药材都给用在秦墨身上了，这些钱都没有付给人家呢。
但更多的要还是得到外面去买呀。
事实上，苏瑞在这里一天也就只能拿到七十个铜板，对于一包药就需要二两银子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但这真的不能怪苏瑞，实在是临近年关，一般大家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招人，何况还是临时工。
无法，苏瑞只好来码头当搬运工了，这已经是他短时间内，能找到的来钱最快的方法了。
苏瑞此时已经有些直不起腰了，他捶了捶自己的后腰，又抬手再次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走回船边继续。
“快点啊，就剩这点了。”一个工头站在船上指挥，“这是最后一批，搬完就早点收工。”
几个工人应声，脚上步子加快，原本走在苏瑞身后的人都纷纷超过苏瑞，运输效率明显比苏瑞高了百分之三十不止。
“你，哎，就是你，不要故意偷懒啊！”工头见苏瑞慢吞吞的，脸色就不好了，他伸手指了指苏瑞大喊，“没看到人家动作这么快吗，加把劲儿啊。”
这时苏瑞身旁又走过一个工人，那人向他投来了同情又理解的眼神。
苏瑞只顾闷头往前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眼神，说实话他也很想动作快一些，可他是个书生，怎么和这些常年干重体力活的人比呢？
苏瑞很纳闷，他感觉这个工头似乎看自己不顺眼啊，明明作为新手，一天领七十个铜板，人家熟练工一天一百个铜板，他可以接受，可是为什么这工头总是时不时说一些话给他添堵呢？
郁闷归郁闷，苏瑞还是咬了咬牙使力将背上的货物往上挪了挪，沉重的步子勉强加快。
又过了一炷香，终于可以收工了。
苏瑞排在搬运工的队伍最后，等着领今日的工钱，这种工作一般都是当日发工钱的。
“明天你还过来吗？”一个工人询问自己相熟的人。
“当然了，平时的工钱可没有这么多。”那人回答。
“对啊，这可是平时的双倍。”另外一人也插话。
苏瑞静静的跟着队伍前进，他没有参与谈话，他想，明日他依旧也会来的。
事实证明，领钱总是让人愉悦的。
前边的工人吆喝这相熟的工友一起，脚步轻快往码头边上的酒肆小摊解决晚饭，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苏瑞是最后一个领钱的，其他人都是直接拿着一串走人的，等到苏瑞的时候，工头将绳索解开，数出三十个才会将铜板交到苏瑞手里。
一、二、三、四……
看着工头粗糙的手指将细绳上的铜板一个个撸下，苏瑞心情有些激动。
虽然不多，但这是苏瑞真正意义上自己的劳动所得，跟从别人那里直接得到的感觉完全不同。
铜板还在继续数着。
二十九、三十。
苏瑞伸手去接，然而，工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也不是将剩下的七十个铜板扎好，而是继续数。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不对啊，李哥，已经您数错了。”苏瑞出声提醒。
工头似乎没有听到苏瑞的话，他继续撸下铜板，放在一旁的箱子上，直到剩下四十个，才将细绳扎好，将其放在苏瑞手上。
“没有错，这几天下来，你动作比一般新手都要慢，还耽误了我们的整个进度。”工头解释道，“两天，每天只扣了你十五个铜板，已经手下留情了。回吧。”
苏瑞脸色沉了下来，心中愤懑不已，不过他勉强克制住，但语气还是有些生硬：“可是您之前没有说过这个规矩啊。”
“是吗？我想想……”工头作沉思状，片刻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笑道，“瞧我，事情太多，大概是忘了吧！”
简直是欺人太甚！苏瑞很想一拳打在工头脸上，不过还是忍住了，他紧紧攥住手上的那小串铜板，手心被硌得生疼。
“李哥，这事先没有说好，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苏瑞压抑着问道。
“怎么会？”工头一脸惊讶，“这就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啊，你来找工作之前都不问问行情的吗？”
“你！”苏瑞伸手就想拽住工头的衣襟，手腕却被大力捏住。
散在四周的几个人往这边看来，有人出声问道：“李哥，出了什么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