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李哥朝那人摆摆手,捏住苏瑞的手更加用力,“我劝你老实点,还有,明天你就不用过来了。”
苏瑞瞪着工头,脸涨得通红,因手被捏得生疼五官有些扭曲,感觉到四周不善的视线,苏瑞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没有再逞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苏瑞低下头。
工头看着苏瑞,眼神冷冷。
居然还想打自己?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不缺的就是搬运工,一看苏瑞就不是这方面的料,工头当初招他不过是因为最近的货物量有所下降,找一个熟练工,需要付的钱太多,招一个新手正好。
明天已经是除夕,货量更少,人手已经够,不再需要他了。
工头将苏瑞的的手狠狠甩开便转开视线,将一旁零散的铜钱装入自己兜里。
苏瑞没有再做纠缠,他揉着自己的手腕,掉头就朝那一条条飘香的街道走去。
一家旗帜上写着宋记的小摊,搭起的棚子被风雪吹得有些摇晃,看起来有些危险,不过这家小店是附近最实惠的,分量又大绝对管饱,故而摊上几乎座无虚席。
苏瑞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桌子,发现有个空位,便抬腿走过去,对着桌上的三人问道:“这里有人坐吗?”
那三人原本在聊天,听到苏瑞的问话停下了话头,其中一人朝苏瑞笑笑:“没有,你坐吧。”
苏瑞朝那人回笑,道了声谢便坐下,转头朝着老板喊道:“老板,一晚素面!”
“好嘞!”老板手上动作不停,抬头望了苏瑞这边一眼,嘴里答道,“马上就来!”
那三人桌上也还没有碗,显然也是刚来的。
“小兄弟,你是刚做我们这一行吧?”刚才答话的那人问道。
“啊?”苏瑞正独自生着闷气呢,乍一听到问话,有点反应不过来,随即又朝那人笑笑,“是啊,刚做了几天。你怎么知道?”
三人听到苏瑞的话,都笑了,另一人解释:“你一股子书生气,看起来就不像是我们常年干体力活的。”
“而且你看我们哪个不是身子壮实得很。”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屈肘,肱二头肌鼓成一个小山包。
苏瑞点点头:“的确,我差远了。”
“做久了都一样的。”那人放下手,笑道,“对了,你最好不要到一个叫李哥的工头那里找活儿做。”
“没错,他最坑了,总是找各种理由克扣大家的工钱。”
苏瑞神情一僵,笑容有些勉强:“是吗,呵呵,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哦。”
“不用谢不用谢。”那人摆手道。
面被端了上来,苏瑞狼吞虎咽将面吃完就起身离开了风阳码头,只身一人往城中走去。
暗夜,街道两旁的高门耸立,廊檐下的大红灯笼随风大幅度摇摆,发出呼呼的声音,使得原本安静的街道更显寂寥。
偶尔经过的行人脚步匆匆,只想赶紧回到家中躲进暖和的被窝。
苏瑞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身上原本被汗浸湿的黑色短打此时早已被大风吹干,大约是着凉了,时不时吸吸鼻子。
白色的雪粒子落在头发与衣服上,黑白分明。
苏瑞没有心情整理自己的仪容,他现在心情极其糟糕。
那日听到民众的各种闲谈,苏瑞感觉燕青可能真会遭遇不测,于是去找了同班一个关系一般的同学,半真半假的说了自己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那人家住京城,家境不是太好,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情的内幕,不过很热心,倒是介绍了一个叫宋麻子的人,说是专门帮人打听消息,也就是说,做情报工作的。
苏瑞谢了同窗,找到宋麻子,他说要花一两天的功夫,苏瑞预付了五十个铜板定金,这两天一下工,就去找他打听情况,宋麻子是今天才得到确切的消息的。
三个人被杜姑娘选中二次考察,两个死了,一个逃走了,逃走的那人有同伙,没抓住,样貌特征也不清楚。
这就是价值一百个铜板的消息,知道内情的人,都不是很敢说,故而更具体的信息也没有了。
苏瑞付了尾款往回走,现在心乱脑子乱。
说燕青有同伙,他是绝对不信的,若真有同伙,燕青哪里还用去比武赢奖金?
所以很有可能,燕青已经死了。
一起生活了半年多,朝夕相处的一幕幕浮现脑海,曾经倔强勤奋的燕青,磕破脑袋后性情大变,人却更活泼狡黠,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燕青,就这么没了。
又想到依旧昏迷不醒的秦墨。
苏瑞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发热,呜咽着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不多时,已是满面泪痕,刺骨的寒风刮过,脸上恍若掉进冰窖中。
压抑的哭泣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渐渐远去。
……
……
……
燕青下午将金子的毒气散掉之后,便直接去药店,七锭金子换了一大包药,燕青拎着剩下的金子和药往张端家的那条巷子赶回去。
张端看到燕青手上的药包喜出望外,也没有问燕青这几天的情况,拿着药喜滋滋就往药房去鼓捣他的虫子了。
燕青去了秦墨所在的房间。
秦墨依旧昏迷,俊朗的面容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得吓人。
燕青叹了口气,用内力试探了一下秦墨的身体,感觉到秦墨的身体依旧很虚弱,与上次离开前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内力似乎有所损耗,她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真是太迟了吗?
燕青有些内疚,那晚自己真的是有些大意了,自恃武功颇高,想着即使他们士兵多也,对于一心只想逃跑的自己也没有办法,故而没有过多提防,不想被那傻大个重伤。
若是没有李伯他们出手,自己绝对是死定了。
燕青低垂着眼帘,默然不语。
默默放开秦墨的手腕,将被子盖好,转身走出这个房间,掩上房门。
“咚咚咚”,燕青轻轻叩响药房的门:“张大夫……”
“有什么事情等我忙完再说。”张端有些不耐烦打断燕青,明显是不满自己被打扰,不过却隐隐透出一丝兴奋,“他的病不能再拖了!”
燕青垂手,静静站在门口,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厨房,煮了晚饭,顺便烧了热水,随后洗了个暖暖的热水澡。
燕青吃了饭,喂了秦墨一些粥,便一直枯坐到现在,也不知道想什么。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张端还没鼓捣完,饭也不吃,苏瑞又没回来,燕青原本不好的心情愈加烦躁,她起身在屋内来回走动,大约又过了一炷香,无序的脚步顿住,转了个方向朝门口走去。
她实在忍不住了,想着即使被张端臭骂一顿,也要问清楚苏瑞去哪里了,还有秦墨此时的情况。
燕青伸出的手刚碰到房门,院子外大门就被拍响:“张大夫,开门!”
是苏瑞的声音,燕青心中一喜,顿住的手直接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