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安要开私塾的事儿也快速的传到了楚涵芝那里,气得楚涵芝是又摔盘子,又摔碗的。躲到一边的楚妈吓得直哆嗦,可也不敢上前阻拦,这儿没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满是碗盘碎片了,弄得地板都面目全非。
“小姐,消消气,这儿要是动静大了,金家上下都听得见的。”
“听见就听见,他们宠着正室,打压侧室,还不许我有情绪啊!”
“小姐啊!我的祖宗啊!这要是人家听到了,又得挤对咱们了。”
“怕什么!有能耐休了我。”
“祖宗啊!这话怎可乱说。”
楚涵芝说到这儿,坐到沙发上“嘤嘤”的哭起来,边哭边委屈的说:“楚妈,有这样的嘛!老一辈儿一门心思的向着庆允安,进门就明里暗里的不让我与离远亲近,这甚至为了避我,把他们送到荒郊野岭去生情,这下可随了他们的愿了,回来就你侬我侬的,亲密无间的演给谁看呢!楚妈,她庆允安真的是狐狸精转世啊!这么快就把离远的心给掏去了,不禁陪她回娘家,还帮她开私塾,她想干嘛就干嘛,这以后哪有我的好日子啊!这不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吗?”
“小姐,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正在兴头儿上嘛!过阵子也就看厌了。”
“别老拿这话来安慰我,这过一阵恐怕又会有新的出现了,到时候,我不就更没有出头之日了,楚妈,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小姐,别生气,别生气,这自己作尽自己的事儿,咱可不干,咱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想尽办法对付庆允安那个狐狸精。”
“我现在哪还有机会啊?”
“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哭坏了身子可不值得,咱们去散散心,我听说城中新开了一家照相馆,说里面的衣服都是从欧美那边运过来的,咱们去瞧瞧。”
“楚妈,我现在哪有心情去那啊!”
“小姐,里面的衣服还可外售,这万一有您相中的呢!这武装好自己,让自己换种味道,也是一种吸引蝴蝶的方法。”
“我……”
“去看看吧,凑凑热闹也好,听楚妈的,好看又聪明的小姐是不会关在屋中流眼泪,弄丑自己。”
“安时记忆”,听起来就是个文绉绉的人给取的名字,这想老板也是个文绉绉的人吧!店处在城中富人区,装饰整体是欧风的,老板不但文绉绉,应还酷爱西方文化。
门口的侍者是一个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结,彬彬有礼的年轻男子。
“小姐,您是照相,还是挑选服饰?”
“我……,四处看看。”
“好”,侍者听到楚涵芝这不伦不类的回答,依然面带着微笑,不急不躁的跟在楚涵芝身后。陪她逛起了店,只见衣架上,柜格里时不时的会有一句温柔提醒,“如果喜欢某件商品,可以拍照留念,如贵客想购买,所有衣物都有备品,保证崭新”,楚涵芝看着这些小提示,不时的会冲“崭新”二字笑上一笑,这何为崭新,自然是无人穿戴碰触过的了,这告示想说明什么,还不是人人想入手的都是新的,女人们在挑选衣物时既是如此,那男人们在挑选女人时岂不是加个“更”字,所以,喜新厌旧的又何止金离远一个。她在满带着微笑的逛了一圈后,顺手指着几件问身后的侍者,“这些也有备品?”
“有”,侍者看了看,毕恭毕敬的说道。
“那都给我包起来吧!”楚涵芝说着又向半层的区域走去,当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被正对自己的柜子吸引住了,里面是一件上身新式的旗袍设计,下身拖地的白色婚纱,并无过多花俏的点缀却是那般的吸引人。
侍者见楚涵芝驻足看着柜中的婚纱,便毕恭毕敬的说道:“这是我们老板亲手设计的。”
“你们老板?”
“对,我们老板。”
楚涵芝听完侍者的肯定回答,笑着点了点头。
“老板说,这是他为他心爱的女人设计的。”
“那个女人一定很幸福。”楚涵芝看着婚纱旁挂着的缀满花朵的头纱,心中莫名的伤感起来,她想起了她的婚礼,想起初到金府就被庆允安压下的那一日。
“如果可以,我倒是建议楚小姐和金先生拍一张婚纱照。”
这个声音响起,楚涵芝忙收起感伤,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在暗阁中走出一人,身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梳着整齐的短发,小长脸,一副金丝眼镜下一双深邃的眼睛,薄唇,嘴角边藏着浅浅的笑。
“你……”
“很好奇我怎么知道您的姓氏,更好奇我怎么会知道您已经结婚。”此人说着慢慢的向楚涵芝走来,眼含笑意,但却略带神秘,等走今后,轻声说道:“我这儿开照相馆的,又是卖高端服饰的,这客人自然是城中的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了,这儿先预习下功课也是正常的,望您不要怪罪。”
“没事儿”
“我还知道,您是多么的希望和金先生拍组婚纱照,只是怕他不同意。”
此话一出,楚涵芝的脸立马就红了,这可是她此时的痛处啊!这无防备的被人指出,面子上是过不去的,于是,她急着开口反驳,但又被抢了话锋。
“楚小姐不要着急,我这话还没说完嘛!我这儿有一样法宝,您看了,就会有办法让金先生乖乖的来这里与您拍照了。”说完,从西装的内衬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了楚涵芝面前,只见照片上金离远拉着庆允安的身影,只是这周围的女人是谁呢!
“这……”
“很好奇吧?这是那天我在烟花巷吃花酒时,偶然碰到的,当时觉得这男子气度不凡的拉着一个如此清雅的女子,来到这乱事之地,真是稀奇,后来得知是金府的四少和四少奶奶,不禁感叹,这儿奢华的金府不住,来到这等地方过夜,真是有钱人会玩不一样的浪漫啊!于是,不自觉得按了一下快门,这照片在我这里是欣赏,这在您手里应是利器吧!这要新学堂开了,这学堂的先生要是喜欢留恋于此……”说到这儿,此人停了下来,楚涵芝抬手接过照片,心中不自觉的涌上来一股得意的气息,庆允安啊庆允安,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自骄自傲吗?这勾搭金离远在此地寻开心,也真是狐媚到家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看似白莲花的面目下,竟藏着这么多的花花肠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这以后楚小姐可就有了一道护身符了。”
“敢问您贵姓啊?”
“就叫我罗伯特吧!”
“这日后我定会重谢。”
“这重谢就不必了,日后您多光顾光顾小店就让我等分外荣幸了。”
“那是自然的。”楚涵芝说完高兴的出了“安时记忆”。
接下来的十日,金离远和庆允安都在忙私塾的事情,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这楚涵芝想抓金离远的边儿自是抓不到的,可有了法宝,她也不心急,倒是有空就去“安时记忆”坐一会儿,挑挑衣服,照几张照片,与老板闲聊几句,日子过得也甚是欢喜。
这一转眼,允安的私塾开学有一个星期了,挂着金家招牌开学堂,学生自是不会少。只是来的都是富人区的,上午班是满满的,可是,下午班是空无一人。
起初,允安还是不往心里去的,后来得知这贫民区的孩子之所以不来报名,是怕这私塾只是金家创名誉的一个幌子学堂。这样的说法可让允安发愁了,思来想去后,还是觉得去贫民区实地看一看,她也知道这要是去贫民区,金离远一定是反对的,所以,她决定带着宝珠和彩云偷溜出去,这既是偷溜走正门是绝对不行的,后门就成了不错的选择,主意已定,主仆三人就蹑手蹑脚的出了允安的房间,向二楼尽头的楼梯小步移动,只是不偏不倚被金离远撞了个正着。
“你要出去?”
“你怎么会从这里上来?”
“我……”金离远冲允安扬了扬手中的账本,“我这儿刚在管家那取了账本,就从这边上来了。”
“哦”
“回答我的问题,你要出去?”
“是”
“去哪里?”
“去贫民区看看。”
“去那里看什么?”
“那边一直没有学生过来报名,所以,想去看看。”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你等我一下。”
“你今天还是乖乖在家看帐吧!”允安说着还推了推金离远,让他把路腾开。
“可你去那种地方……”
“那里只是贫困了些,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说了,有宝珠和彩云陪着我,你就放心吧!”
“这儿……”
金离远还想说些什么,可允安已拉着宝珠和彩云跑下了楼,他只能看着她欢脱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这家中的生意虽说有各个掌柜打理着,有管家巡视着,可是,对于日后要接管父亲手中主事权杖的金离远来说,这要学习和研究的地方还是蛮多的,于是,本打算回允安房看帐的金离远大步上了楼,进到书房就埋头苦读起来。
“离远,你这儿忙什么呢?”
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金离远的心猛的缩了一下,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躲着这个声音,只是今日怕是躲不开了。
“没,没忙什么。”
楚涵芝见金离远对自己是不温不火的,也不生气,端着果盘,走了进来,待走到近前,将果盘放到书桌上,便抬手抢过金离远手中的钢笔,金离远见状又拿起一支,楚涵芝又欲去抢,只是这次金离远躲得很快,楚涵芝见这样的挑逗无用,便绕过书桌,来到金离远身边,一屁股坐到金离远到书桌边,并抬手将他手中的账本夺过来。
“涵芝,你这是干什么?”金离远说着欲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是,他动,她就动,只好不动了,免得将她激怒了,再一顿生扑,这样的话更难对付。
“离远,这以前不都是你在那看东西,我就这样待在你身边吗?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不习惯的样子。”
“这……,你……”金离远这张口想说,以前的你什么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可是,觉得现在与她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还是不说为好,省着和她废太多的车轱辘话。
楚涵芝见金离远这开了个话头儿,可未继续说下去,便又开口说道:“离远,这多日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你……”
“我可想你了。”楚涵芝说着就生扑了过来,金离远见此情形忙躲开,楚涵芝一下子扑空了,有些恼怒起来,但转而一想,脸上又挂着笑,小嘴撅撅的说道:“离远,我都多少天没看见你了,你这对我是什么态度啊!你这个样子让我多寒心啊!这你都看了多久的帐了,不如……”楚涵芝说着就将手搭在金离远的肩上,将自己的小嘴送到他的嘴边,金离远这儿又躲开了,并将她推了下去,然后,严肃的说道:“涵芝,这帐我只看了一半,还有许多没看呢,你回房吧!别在这里乱了。”
“我只是太想你了。”
“还是回去吧!”金离远说着整理了一下的账本,拾起一支钢笔,准备继续看帐。
楚涵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但她还是不死心,于是,又嗲嗲的说道:“离远,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涵芝,以前的你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离远,我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啊!你不是很喜欢吗?”楚涵芝说着又来到书桌边,只是这次她从金离远的身侧抱住了他,金离远见此情形慌忙从椅子上弹起来,慌慌的躲到一边,“涵芝,你……”
“离远,是遇到庆允安让你变心了吗?是她比我更会调情吗?”
“涵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以前的你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的我!你一直强调以前的我,那我倒是要问问,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楚涵芝见自己的柔媚之色对于金离远来说起不了半分作用了,转而生起气来。
“以前的你……”
金离远说到这儿停住了,以前的楚涵芝是个什么样子的呢!是自己不会形容了,还是已经忘了。他努力的找着合适的词,可是,又觉得哪一个也不合适,于是,干瞪着眼睛,没话说。楚涵芝看着金离远那张口结舌的样子,她觉得他好笑极了,她瞬间觉得自己也好笑极了,她笑着,邪魅又尖锐的笑着,把金离远笑得愣在了那里,把自己笑傻了,她忍着不笑,可是,还是笑个不停,她觉得自己这样好丑,可是,此刻怎么做才是漂亮的呢!能吸引住金离远的那种漂亮,能让他深深爱上自己的那种漂亮,能让他从此对自己目不转睛的那种漂亮。她找不到,她没有,她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丑,于是,她干压下笑声,尖尖的说道:“以前的我,是你心心念念的楚涵芝,是你青梅竹马的楚涵芝,是陪你远赴异国的楚涵芝。而现在的我,是你看了就生厌的楚涵芝,是你见了就想躲的楚涵芝,是你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楚涵芝……”
“楚涵芝……”
“你说不出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是你已经忘了,还是从来就没有用心看过?离远,我还是我,是你变了,庆允安那个狐妖转世的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这么快的就将你的心掏过去!”
“楚涵芝”
“金离远,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情种,没想到你竟是个薄情寡义,喜新厌旧的家伙,你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楚涵芝,事已至此,是我有错,可是,我醒悟过来已为时已晚了……”
“什么叫为时已晚?什么叫为时已晚?离远,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知不知道当你说要娶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你知不知道新婚那日我穿上嫁衣的时候,我这心里对着上天说了多少句感谢,离远,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没有人能比得了我……”
“够了,涵芝,对于这些我很抱歉,原来我真的以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理所应当的是对方的归宿,我也知道,我从小有指腹的婚约在身,对于此我一边被迫接受,一边极力反抗。可是,就在我掀开庆允安红盖头的那一刻,我才知心动的真正含义,这种感觉吓到我了,让我在日后的日子里,不断的纠结,彷徨,让我在不安与矛盾的情绪下度日,我一边为自己的鲁莽自责,为之前做的种种叛逆事情而羞愧不已,又一边不停的想她……”
“够了,金离远,你给我住口!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不要再说了!”
“涵芝,对于给你造成的一切伤害,我感到很愧疚,但请你原谅我的年少无知,请你……”
“请我什么?让我做什么?”
“请你……”
“让我放手吗?让我离开吗?金离远,你不要忘了,娶我进门的人是你!真心实意的那个人是你!怎么,这么快就想翻脸不认人了?金离远,别想得那么美,甩掉我没那么容易。”楚涵芝说着从果盘里抽出那张照片,摔到了书桌上,然后,得意的对金离远说道:“看看你们的杰作吧!金家的少爷少奶奶竟在这种地方寻欢作乐,说出去你那个庆允安的私塾恐怕是开不成了吧!并且,这儿被高高举起的金家颜面是不是也该落地了?”
金离远拿起桌上的照片看了看,然后,气愤的说道:“你从哪里弄来了这张照片?”
“对此很感兴趣吗?但对不起,我无可奉告啊!您若想让天下人不知,就请给我放老实点儿!”
“你……”
“金离远,我是掏心掏肺的爱着你的,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的,你可知道,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愿用生命换取的人啊!可是,你辜负了我,我怎会让这一切继续发生。”
金离远看着眼前的楚涵芝,感到分外的陌生,这是与他一起长大的那个楚涵芝吗?是那个高傲却心善的楚涵芝吗?好像不是,好像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