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安时记忆”的摄影棚里,充斥着太多楚涵芝的笑声,而游荡着太多金离远的不甘心,他是被迫的,亦是无助的。而躲在幕后的罗伯特看着这一幕,嘴角扬了又扬,为了爱人而委屈自己,金离远果然做到了,也是,像他这样柔弱的男人也只能这样。
接下来,金离远又陪着楚涵芝看了电影,吃了西餐,用餐时,楚涵芝本还想着点瓶红酒来的,可是,看了看金离远那紧锁的眉,还是放他一马吧!
当金离远和楚涵芝回到金府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金离远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以从楚涵芝的魔爪中逃脱出来,楚涵芝是略有些不开心的,不过,想想今日的经历,又有点儿小兴奋,今天已很满足了,这儿来日方长嘛!
金离远来到允安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睡了,他借着月光看着她的侧脸,愧疚得不得了,今日的事儿她要是知道了,是不是会很伤心,会不会失望透顶呢!想着想着,困意袭来,所以,轻轻地掀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
装睡的允安在金离远睡熟后,坐了起来,她看着金离远那安静睡着的样子,看着他微动的鼻翼,心一丝丝的痛了起来,她知道他今天去了哪里,也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不是她有意的打听,而是楚妈有意的透露,她知道她是不该吃醋的,也知道当家主母就应该有包容下三妻四妾的胸怀,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是失落的,无奈的。
第二日金离远醒来时,允安已出了门,他本想去学堂看一看的,可是,父亲吩咐他去码头巡视,忙来忙去的,转眼就是一天,待回到金府时,问过才知道,允安又去了贫民区,于是,他又匆匆的出了门。
以前金离远对于贫民区是没有具体的概念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等到了才知道,他过去对于此的种种想象还是太浅薄了,这里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凌乱的街道,破旧的房屋,每个门口都会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墙上支出的杆子上挂着花红柳绿,补丁叠加的衣物,屋顶因为常年不修善而有了条条斑驳的裂痕,人们为了防止漏雨而铺了一层又一层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冲进鼻子后就让人想作呕,刚走了几步路的金离远低头一看,这鞋上已满是泥点子,而抬头往前看觉得里面的路会更加的泥泞不堪,但为了寻允安,他还是得费力前行。
这越往里走越觉得住在这里的人不但贫穷,还很怪异。有的人家的门是大开着的,可是,屋里没有半个人影,但你会感觉到有一双或几双眼睛同时看着你,让你汗毛根儿都立了起来。有的人家门是虚掩着的,会有人影隐在门后向外张望,但见金离远也向他投去目光的时候,便会急急忙忙的逃开了。有的人家门虽是紧闭着的,可是,丝毫没有影响传出来的小孩的哭声与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嚷声,这着实把金离远吓得不轻,让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有的人家门是上了锁的,透过斑驳的门向里望,漆黑漆黑的。有的人家在你不经意时便开了门,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往街上洒脱的泼了一盆脏水,吐了一口唾沫后,就匆匆的关了门,但觉得不对劲,会开门看看衣冠整齐的金离远,卡巴卡巴眼睛,又转身关了门,有的人家已经没人了,房顶塌了,窗子被压得扭曲了,门被挤变形了,碎石瓦片的散落在不大的院子里,偶尔还会有老鼠从草丛或是某个缝隙中窜出来,冲金离远这边望着,待看够了,就一溜烟的不见了。
金离远实在是不明白允安又来到这里是因为什么,这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心思将孩子送去上学呢!这儿来再多次也是徒劳。
走了整整的一条街,金离远未见到允安的身影,这儿正在纳闷的时候,忽听到了一声哭声,接下来,响起了女人七嘴八舌的声音,金离远忙紧走了两步,在下条街拐角处的院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只见院子中挤了些人,有衣冠不整的婆婆,有满身污浊的女人,还有满身全是补丁缩在一起的孩子,而庆允安正站在她们中间对她们说着教育的重要性,而充斥着更多的是不解的声音。
金离远看着允安无助的表情,忙冲进去拉起允安就向外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他都听不清楚允安在说什么,但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带着自己的女人赶快离开这里。
“离远,你慢些走,你慢些走。”
当金离远能听清楚允安的话语的时候,已走出了半条街,他这才意识到穿着旗袍,高跟鞋的允安是跟不上他的脚步的,因此,他忙停下转身,倒是让急着追着他走的允安直接撞进他的怀里,这儿晃了几下才站稳的允安逃开了他的怀抱,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还有……”金离远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房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允安,你怎么喜欢来这种地方?”
“我……”
“是因为这里很新奇吗?与你以前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还是因为这里分外热闹,你喜欢刚才的情形,一群人围着你,七嘴八舌的冲你嚷嚷……”
“那是因为她们还不能够完全明白我的来意……”
“她们很明白你的来意,可是,她们更深刻的知道,在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环境中,读书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她们……”
“你还想说,只要你一直讲,她们终有一天会理解,支持你的,对吗?允安,没用的,因为,她们会认为衣食无忧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或是说,你在给她们编织一个美梦,一个她们喜欢却不会相信的梦,另外,在她们的认知中,一个堂堂的少奶奶给她们教育,还不如给她们钱,这样会来得更直接,更实际一点……”
“离远,你这是误会她们了,她们有的也是认字的,虽不多,可是,最基本的也是认得的,只是生活让她们喘不过气来,只是生济让她们迫于奔波,她们才会把读书,教育,这些深深热爱的东西重重的埋在心里,你若在此刻给她们钱,我觉得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因为,在这些破烂的衣着下也隐着一颗自强的心,离远,如果我再坚持坚持,我就会让她们有勇气去面对这些,抵抗这些,从而战胜这些,所以,我打算把学堂搬到这里来。”
“允安”
“离远,在这个越来越强调自强的时代,越来越主张女人独立的时代,越来越提倡知识就是力量的时代,最底层的人才更应该接受系统的教育,因为,她们如果想改变她们的命运,想改变她们下一代的命运,学习是必不可少的,读书是必须的。”
“允安,你只是个开私塾的,并且,你能做到的只是学前教育,说得做得再多,改变不了大局,还有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她们也一直认为靠力气吃饭,就是最实在的生存法则……”
“离远,只要她们肯让孩子来学堂,我就有把握让她们看到一个变化极大的孩子,一个有素养,有追求,求上进的希望,所以,离远,请你理解我,支持我。”
金离远看着允安那双明亮的双眼,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她了,这儿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心爱的女人,还是因为她的言语让他动容,他看到了一个有爱心,有热血的女人,看到了一个小小弱弱身躯下一个强大的灵魂,感受到了她给他带来的前所未有的震撼,对,她是对的,一个人的命运若是想改变,不要去依赖别人,要靠知识,靠自己。他的反应之所以这么强烈,也不是因为对于办私塾只是三分热血,而是因为刚才那一幕,那一幕对于他来说打击太大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围住,那么的孤独无力,怯怯诺诺的,他是心疼她,舍不得她,可是,她的坚决,也让他想去支持她,因此,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允安见他同意了,安心的笑了笑。
“这儿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又得和我撅三天的嘴?”金离远说着还无限宠溺的抬手刮了下允安的鼻子,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吧,这儿日头都与我们说再见了,这儿要是再不回家,家里人会认为我们集体失踪了呢!”
“谁要和你集体失踪!”允安说着调皮的甩开金离远的手快步的向前走,金离远见状忙紧追了几步,一把将他揽入自己的怀里,“你不想和我,还想和谁?”
“什么谁?你又是谁?”
“哎,庆允安,我这儿刚答应你,你就这样对我,是不是过河拆桥,这拆得也太快了吧?”
“你是桥吗?”
“哎,庆允安,还敢这样反驳你的相公。”
“我没说什么,只是问问,再说是你自己说的啊!”
“哎,庆允安,你还学会狡辩了。”
“……”
允安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只是金离远的吻霸气的呼了上来,将掖他的话弄得缥缈无音了。
泥泞的街,污浊的墙壁,那略显昏暗的天,因为,这一对甜蜜的情侣,而有了暖意,在这个纷乱的世道里,真的需要一个这样的人爱着自己,让自己觉得温暖。
金离远和庆允安踏进金府的时候,金太太还以为他们两个掉进了泥堆了呢!于是,故作生气的说道:“你们这是去干什么了?”
两人看了看自己和对方的衣服,鞋子,纷纷露出尴尬的笑。
“你们这是去哪里了?弄得跟个泥猴子似的,快去洗洗,换换,这儿哪还有少爷少奶奶的样子。”
两人接到指令后忙上了楼,这二姨太和三姨太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
“笑,笑,就知道笑,你们两个有点儿长辈的样子。”
“大姐,你还别说,这儿看着他们两个这个样子觉得可爱极了。”二姨太捂着嘴说着,这说完了笑得更欢了。
“你个恶毒的婆婆,看着儿子儿媳如此狼狈的样子,还拿他们逗趣。”金太太说完还用手拍了一下二姨太的大腿。
“大姐,也不是,只是觉得这儿离远从小到大都是衣冠整齐,斯斯文文的,这儿跟着允安变得幼稚了些,倒有些适应不过来了。”
“你呀你,看着儿子出丑,还不心疼,还取笑。”金太太又抬手拍了二姨太一下,但不知为何自己也乐了,弄得二姨太和三姨太笑得更欢了。
洗漱妥帖的金离远和允安刚坐到沙发上,宝珠便将茶点送了进来,待小心放下后,便小声说道:“允安,这什么时候用饭啊?”
“嗯,等会儿吧!”允安说完了,又看了看金离远,转而问道:“金四少,你饿吗?”
“不饿,这儿一路气都被你气饱了。”
“你……”
“你什么你!不对吗?”
“好像是你气我才对,我这么讲道理的一个人,怎么会气别人。”
“哎,庆允安,抬杠是不是?是不是抬杠?”
宝珠见两位主子又开始打情骂俏,忙要退身,则被允安叫住了,“宝珠,彩云呢?”
“她有些不舒服,我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不舒服?严重吗?用不用叫个郎中?”
“不用,应该是吃坏肚子了,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儿了。”
“啊,如果严重,一定要告诉我。”
“不严重,不严重。”
“好,那我就放心了。”
宝珠听完允安的话,冲她怒了怒嘴,允安点了点头后,她便出了门。
金离远见宝珠出去了,忙将允安揽进怀里,手还不老实的在她的身上游荡。
“你这是干嘛?”
“我饿了。”
“饿了去吃饭啊!”
“家里的饭不好吃。”金离远说着开始亲吻允安的脖子和耳后,允安则轻推着他,说道:“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别调皮。”
“是到了吃饭的时候,我这儿不正是准备吃呢嘛!”金离远说着将允安抱起,进了里屋。
一阵云雨过后,金离远躺在允安身边安静的睡了,可是,允安是睡不着的,她又做了起来,金离远的手则快速的伸过来,揽住了她,她看着金离远的侧脸,五味掺杂起来,她彻底明白了娘为什么在半夜总是哭泣,她爱父亲,可是,又受不了父亲的三妻四妾,她知道自己是做小的,争宠争夫心都是不应该的,可是,爱是自私的,分享不了的。幸运的是自己是当家主母,也算是一个坐正堂的吧!但同样面对三妻四妾的问题,心是一样的,碎得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