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是人类的天敌。
它们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具有强大的繁殖能力和适应能力,超越人类的智慧,漫长的寿命,以及对人类入骨的恨。对待人类,它们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它们在魔法修炼一途几乎没有壁障……
蚁希随蚁六成为佣兵团的一员时,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对手。
蚁希到了森林,发现他认为的攻击力最强的火系魔法没有丝毫用处。因为在森林里,放火是不允许的。每烧到一棵树,一朵花,一片叶都是罪恶。佣兵团的人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迫不得已,他用了自己看不起的莫小云和蚁六的招数,改用藤条和泥沙战胜魔兽。
每一次挥剑,每一个魔法阵亮起,滚烫的鲜血就在眼前喷溅。渐渐地,蚁希爱上了这种感觉。他成为队伍中战利品最多的人,而他的年龄却也是队伍中最小的。人们开始巴结他。
一到休息时间,大家都围在蚁希的身边。他们在蚁希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见闻,想要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启点这个未来注定闪耀的新星。
蚁希也从他们的嘴中,知道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他一直在寻找的一样东西,有了着落。而我,可以帮助他。
测试完天赋的那个晚上,小希的腰上别着储物袋,他用戴着通讯手镯的那只手,敲响了我的房门。我打开门,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空间、时间、魂’三种属性吗,以及这三张属性的魔法。”
“知道。你问这做什么?”
我很奇怪小希为什么突然对这感兴趣,这三种属性的魔法是十三种属性中最高深莫测的几个,关于它们的记载也很少。哪怕是祭司,也是无法掌握这些魔法的,因为根本不知道怎么修炼。
“知道就好。去找相关资料,我要学这三种属性的魔法!”
我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吗?虽然蚁六和莫小云没有让你留在千叶学院读书,但你现在已经算是那个学校的一名学生,去图书馆看个书也不是什么难事吧。那里的图书馆不是据说有这个国家所有的书籍吗?”
“母亲之前就打算把我送走……”
“她那里我去替你说。”
听到小希的话,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我眼下最担心的事就这样解决了。既然如此,我就同意他用我的东西(储物袋和通讯手镯)好了。
但答应的太快就会显得我很廉价。我于是故作矜持:“我还没答应要帮你呢……”
一把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上面镶着的红宝石闪着血色的光。
“你知道这把剑下死了多少只魔兽吗?五千多只一星魔兽和三只二星魔兽。要么答应要么死,做个决定吧。你不要想杀人犯法这件事,我把你杀了,莫小云和蚁六非但不会告发我,还会替我收拾残局。”
小希面无表情地说。杀戮这种事情只要一开始,再动手就是很简单的事。
剑刃一点点地靠近,压在我的皮肤上,我感受着那冰冰凉凉的感觉,一阵刺痛,温热的血顺着剑缓缓流下。
“我答应你!我明天就去学院找资料!”我忙不迭地说。
刹那间剑光一闪,小希就把剑收了起来,显然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千百遍,早已融入骨血般的熟练了。
我的手按住脖子上的伤口,战战兢兢地送走了我的亲弟弟,那个二话不说要杀掉我的怪物。冷风从窗外吹进来,我的心一阵冰凉。
早在他放火烧我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我的弟弟,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不尊重亲生父母,直呼他们姓名,看不起他们;对天神不敬,无视法度;没有怜悯之心地伤害他人……
只能暂时妥协了……
为了活下去,更为了阻止他。
没教养好弟弟,是我的责任。决不能让他一错再错。
次日早上,我独自一人前往千叶学院。在那里,我遇到之前替我和父亲带路的那个女学生。
“啊!你不是昨天的那个孩子吗?怎么,到校学习?没带行李吗?学习的话最好住校哦。我碰巧从老师那里知道了你的名字,天赋只有半星的蚁心,对吧。”
她的脸上露出了坏笑,明黄色的长卷发随风飘舞。
“真是可怜的学妹啊!”她兀自慨叹,看上去十分欠揍。她看到我空空如也的手腕,脸上乌云密布,“你没带通讯手镯?难道天赋太差被别人欺负,拿走了?谁干的!我去替你讨公道!”
她抓住我的右手,我甩开了她。她的话直戳到我心窝里去,我板着一张脸说:“不是的!没人欺负我,我自己不想带而已……”抽动的嘴角却暴露了我的情思。
“这样啊……”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对彼此都好,她沉默了起来。
我向图书馆走去。我记得它就在接待室的不远处。
女学生不知为什么一路跟在我的身后。从再见到我开始,她就异常热情,我和她不过见了两面而已,连她的名字也不晓得。我回过头,用略带怀疑地眼光看向这个一直尾随我的人,才发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从未离开过。
“你叫什么……”我问。
“蚁瑶。”她回答后笑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呢。我的六叔,就是你的父亲蚁六。从血缘关系上讲,我是你的堂姐。”看到我目瞪口呆的表情,她又笑了笑,说:“不过你不能那样叫我。因为蚁家直系没有你的存在。”
我不知该作何表情。
父亲所在的蚁家是七大家族之一,地位显贵。但天赋中下的他为了和天赋更差的母亲在一起,他接受蚁瑶爷爷奶奶(虽然也是我的爷爷奶奶)赠与的一套偏僻住宅,离开了家族。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在族谱上除名。
七大家族包括已经灭亡的皇族叶氏一族,祭司千氏一族和五位长老所在的家族:大长老所在的纪家、二长老的蚁家、三长老的喻家、四长老的朱家、五长老的朱家。五位长老由经祭司认定的当世影响力最大的五大家族的族长担任,协助皇家和祭司共同管理青麟国。
排名不代表实力强弱。事实上,排五大家族首位的纪家人丁单薄,只剩下两个人。而蚁家势头正旺,除了因为现任的五长老是她的爷爷,二长老是蚁瑶的奶奶以外,蚁家人丁兴旺。据蚁瑶所说,和她同辈的蚁家直系子弟就有百来人,旁系的更是数不胜数。就是随便出门逛一圈,都有可能会遇到一个姓蚁的人。
“所以,你对我这么热心?因为我是你血缘上的堂妹?”
“你天赋太差了,我不用担心你以后会回蚁家和我抢族长之位。除此之外你还是我的学妹,身为学姐对你关照一点也不奇怪。”
族长之位……她还真是想得够远的。
“卓越的天赋,足够努力,深受爷爷奶奶的喜爱,年轻一辈中,我是最被看好的家族继承人。应该说,我就是为了成为下一任二长老才诞生于世的吧!哈哈哈!”
蚁瑶开始得意忘形了。
“那为什么昨天你和父亲相认呢?”
“六叔38年前离家,那时我还没出生。他走后,所有他的相片都被爷爷奶奶收起来了,我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要不是你的天赋实在差到……我也不会听到老师说到你。蚁心,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在想她是谁啊!家族直系里有我不知道的人吗?你知道的,因为单名重名率高,所以现在只有千氏一族和五大家族的直系才能取单名。后来这也成为区分人阶级的标志。我一查才知道,你的父亲是蚁六,我的六叔。今天又很碰巧地就撞上你……”
蚁瑶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要我怎么说呢,她实在是……
“你好啰嗦啊。”
我打断了她的话头,被她敲了一拳头。
“不懂礼貌的小鬼!”
她下手简直不知轻重,我痛得抱头蹲在地上,双目含泪,愤恨地看着她。
“所以,你要去图书馆做什么呢?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来上学的。”蚁瑶看着我们前方不远处的银白色的球形建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沉默着。
“我姑且也算是比较厉害的了。凭我三星的修为,已经可以在学院里教授学生了,大部分的知识我都有所了解。”
蚁瑶眼神真挚,我找不到理由拒绝。
“我想知道所有有关空间、时间、魂三种属性,及其对应魔法的知识。”
“弱成这样,胃口还真不小。”蚁瑶捏住我的脸蛋往两边扯,“问你原因想必你也不会说的。你大可以去图书馆找,不过实力不足一星的你只能在一楼逛逛,多少也能找到一点边边角角的东西。”
“不行吗……”
果然如我所料,这些应是国家机密的资料凭我是没办法拿到手的。如果我空手而归,蚁希还会在母亲面前替我说情吗?我的凄惨苦楚溢于言表。
看见我的表情,蚁瑶于心不忍,思索再三后,终于道:“蚁家好歹是个大家族,我回去帮你找找吧。”
“真的?”我不能掩饰自己的喜悦。
“嗯。在蚁家还不是五大家族之一的时候,据说有一个家族秘密研究这三种属性的其中之一,并在此有了一定的建树。蚁家应该会有相关的记载。”
“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热泪盈眶,朝蚁瑶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大概不会想到,她的这次援助,虽然让我暂时得以在小希手下保住性命,却最终吃尽苦楚,丢掉了性命。
“但愿你能记住我今天帮了你。”她说,“我也不是非要你报答我,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需要你的那天,但未来的事谁都不知道,也许在某个时候,我恰好就需要你了。届时希望你能记着这份恩情。”
对于她的话,我除了点头应是还能说什么呢?
由于我没有通讯手镯,蚁瑶没办法联系我,我们只能暂定三日后,在图书馆门前会面。
蚁瑶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蚁家的资料可不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尤其是关于那三种属性的秘密的资料。即便她是年轻一辈的优秀人才,未来二长老的不二人选也一样,被发现了,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但她还是答应了我,不是头脑一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好歹是自己的堂妹——血缘上的,就帮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