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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回家了!老子终于回家了!高度紧张半年的神经,总算在家里得到了舒缓。凌江回家后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从床上爬起,他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好像漂泊了半年的灵魂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马马虎虎地吃了点饭,带上给闵芳父母的礼品,就火烧火燎地向她家窜去。

闵芳却不在家。闵芳的爸妈还像以前一样热情,他们打心底喜欢这个小伙子,对他跟闵芳处朋友很是支持。闵芳爸说:“闵芳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她没跟你说吗?”凌江一怔,看来闵芳并没有把他俩现在的状态告诉家里,那更不能从我这里说出去了。

凌江说:“我知道,今天主要是来看看您二老,您身体都还好吧?""好,好,都很好。凌江,今晚上在这里吃饭吧,明天我让闵芳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叔,我家里还有点事,还得帮着我妈包饺子呢,我明天下午再来找她吧。您在家歇着吧,天太冷别出来送我了。”

凌江逃逸似的从闵芳家里出来,满心的失落。她竟然什么都不跟我说了!她甚至都不想让我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家!这是那个跟自己有着七年感情的小姑娘做的事吗?

凌江一直到晚饭的时候情绪都很低落。老妈以为他感冒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也不烫,但她还是把药找出来,又嘱咐他多喝热水,发现热水好像不够,连忙下厨房煮上水。凌江看着老妈忙忙叨叨的,心里才感到一丝平和、安定,还是老妈对我最好啊。

凌江躺在床上,放佛又回到了十四岁的那个夏天。

那时一段懵懂而又充满激情的岁月。一切都是那么让人好奇,对于爱情的冲动开始在体内萌发,就在这个情窦初开的时节,秋风送爽的时候,他遇见了她。她很爱笑,笑的很甜,让人有一种层波潋滟远山横的感觉。一笑一倾城,再笑再倾国,年少的孩子如何知道怎么形容自己钟意的女子?只是自然地联想到书中通常的描写语句。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微笑着。凌江觉得她睡觉的时候肯定也是笑着入梦的。她说话时声音柔柔的,学习成绩也很好,这一切让她成为一个让人一面之下就感觉亲切和乐意信任的小姑娘。

凌江头一次对一个女孩子产生了好感,那种朦胧的、心跳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不是爱情。他读过太多关于爱情的书,但是他不清楚这是不是爱情,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爱情这件事。他几乎只是本能地对她好。他喜欢跟她聊天,一起处理班级事务。同为班干部,让他们有了比普通同学更多的相处机会。高谈阔论,激扬文字,青春的日子,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

两年以后,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们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了对方。那年自己刚好十六岁,正是如花似雨的季节。每当想起那个惊天动地的吻,凌江心里就充满了幸福。这个吻开启了他人生的一扇大门,唤醒了他体内沉睡的雄性因子,从此他才知道,原来恋爱还有这么一层让人心颤的陶醉。两唇相触地一霎那,凌江觉得体内轰然一响,原来书上看不懂的、横亘脑海中许多关于爱情的疑团突然间涣然冰释,似乎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啊。

他们就那样傻傻的吻在一起,没有任何技巧,更不懂舌吻,像是两个小孩子突然发现了世间最甜美的食物,争先恐后地品尝那种让人心慌而又恋恋不舍的甜蜜。

接下来,高中的日子是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虽然有无穷无尽的课业,但两人只要想到彼此,见到彼此,只要聊聊天,说说情话,一天的疲惫便无影无踪。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花季少男少女间的痴情纯真、如胶似漆更美好吗?

大学,她调剂到了外地,可这也挡不知两人火一样的热情,鱼雁飞鸿,电话传情,相约看望,假期更是腻在一起,想想为中国邮政系统、中国铁路系统和中国电信业做出了多么大的贡献啊。

大一的时候,暑假的那一天,情到深处,两人偷吃了禁果,看着自己身下的这个女孩,她刚成了自己的女人。凌江胸臆中充满着豪气,这是我的女人,我要用一生去照顾她,体贴她,爱她。

而今呢,难道那万千的妩媚要尽属他人?

不能,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挽回你!我是你的,你也得是我的!

下午的时候,闵芳好整以暇地在家里等他。凌江到后,闵芳领他到了西边的小树林里。这里是两人第一次牵手的地方。那抓了三次才抓住的小手,宛如就在昨日。只是现在已不是当时的季节,所有的树似乎都冬眠了,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机。林边的一个小水坑结满了冰,被红红的阳光一照,光怪陆离,有些刺眼。

两人一直沉默着,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凌江注视着她,带着困惑和不解。她瘦了,两边的脸颊微微陷了下去,不复先前的圆润,长长地头发还是像以前一样地飘逸着,没有一丝凌乱,哦,好像还化了点妆;只是,身子好像比以前瘦小了,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

闵芳一直低着头。凌江耐不住了,他迫切地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半年来对自己不理不睬。结果从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你还好吗?”。

闵芳微微地点点头。 凌江理了理思绪,觉得事情再拖下去也得解决,大不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于是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对我们的关系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闵芳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凌江看着那依然鲜艳的红唇,心底一松:“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解决不了?家庭,学业,还是什么?告诉我啊,我们可以一起解决,我们相爱,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闵芳嘴角抽动了一下,说出了半年来的第一句话:“我们根本不合适。”

凌江气极反笑:“哈哈,不合适?什么叫不合适?七年的感情,你现在告诉我不合适?!”凌江用力地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着。

“凌江,你别这样!正因为时间这么长了,所以我对你没感觉了。”

“我不相信!"凌江咆哮着,"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说你不再爱我了!”

闵芳抬起头来,看着凌江发红的双眼,缓缓地说道:“我不再爱你了。”

凌江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明白自己身处何方,正在做什么,只有耳边炸雷般响着一个声音--我不再爱你了!……我不再爱你了!闵芳她不再爱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凌江机械式喃喃着。

“我喜欢上了别人。他比你能够给我幸福。”

凌江却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激灵醒过来,急切而又满怀希冀地问道:“你骗我的是不是?你不会喜欢别人的,你想激励我好好做事是不是?”

“凌江,你别傻了,我们真的完了。”闵芳以可怜地眼神看着他。

“不会的,你不会的……你还爱我的!”凌江一边喊着,一把将闵芳搂在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去。身体还是那么妖娆柔软,唇还是那么嫩滑销魂,只是,只是……

闵芳就那么直直站着,任凌江那短短的胡茬刺痛她的双唇,没有反抗,没有挣扎,没有反应,像一具冰冷的木头。

凌江吻着吻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心里一阵抽搐。原来心真的会痛的。哈哈,原来如此,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自己贱兮兮地跑来,人家却早已做出了选择,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而已。

他抬起头,把闵芳扶好,轻轻地看着她,给她整整有些凌乱的外套,然后温柔的将她的头发慢慢捋平。就是这样了,最后一次注视这份原本只属于自己的温柔,只能这样了,算了,就当做了一场梦吧,不过现在,梦醒了。

凌江很想绅士般地离开。可一丝妒忌和怨恨还是不可遏制地在他心里滋生开来,而且越来越强烈。他的心跟随着这股嫉妒和怨恨肆无忌惮,他略带鄙视地盯着闵芳说道:“是因为他比我有钱吗?”

闵芳身子一颤,脸刷地一下白了:“是。他至少能给我五百万。”说着扭头往家跑去。凌江没有注意到她转头时飘洒的一滴泪水。那滴泪在地上很快地渗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影踪。

七年感情,五百万,呵呵,看来很值啊。感情,爱情,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廉价的东西吗?七年感情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而自己就是那么被取笑的对象,再深的感情又怎样?还不是挡不住薄薄的几张纸?即便是如珍珠般闪耀,在它的冲击下,也只不过变成一堆沙子,甚至是一捧尘土,一阵微风吹过,便四散飘飞,不知所踪。

有时候我了解这个世界,有时候我却什么也不懂,爱你时,一切美好,恨你时,一切灰暗,为何欢乐过去,只能留下一片悲凉?

凌江静静地坐在原地,感觉不到风吹草动,没有炊烟袅袅,没有鸡鸣犬吠,没有日升日落,唯一能够感知的就是落寞和绝望。

天黑的时候凌江摸回了家,半夜的时候便发起了高烧。这回真的感冒了,老妈准备的药终于用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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