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情况是陈向荣根本用不到发力,叶子自己捏着鼻子跑了回来,现在她正扶着墙壁往枯竭的肺泡中填补氧气,缺氧带来的眩晕感如期而至。
陈向荣默不作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有守在一边递水。此刻的他比较像情窦初开的少年接近自己的女神,时刻准备下一步行动的小舔狗。
叶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情况比……比想象中要好……好很多。”这种讲话方式令她很难受,连同一边听她讲话的人同样难受,陈向荣仿佛觉得自己也跟着喘不上气来一样。
他赶快把水递上去,叶子接过来喝一口,喘气,再喝一口,再喘气。一直等到气息平复下来才说:“我想只要屏住呼吸就不会受到影响,我们可以出去了。哎,帮忙看看我的耳朵有没有问题,现在耳朵里全都是嗡嗡声。”
陈向荣接到命令先是看了看左边,后又瞅了瞅右边,那一对白嫩嫩的耳朵隐藏在发梢中间像是会动一样。除此让自己想要咬上一口之外没有任何问题,于是,他摇摇头。
耳朵边不时会有嗡嗡的声音,时而尖锐时而低沉,但不管哪一个都是刺耳无比。叶子还是不放心地再次问这个问题:“真的没事?”
“没事。”
“那好吧。”叶子也释然了,因为这样的噪音正在逐渐变得微弱,既然有好转的迹象那就没什么太大的事情。
现在他们要思考的就是如何跑完剩下的三百米距离,诚然对于外面的一切还是一无所知,但是补给已经不多了,就算是赌一把也必须赌。
没经过这方面的训练,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在无氧状态下狂奔三百米,这很难,人在奔跑过程中消耗的氧气是惊人的。
陈向荣还在思考这些问题时候已经看到叶子那边又有了动作,眼角的余光中扫到这姑娘正往一块毛巾上浇水。正在感叹这个天才的主意,他猛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们好像忽略了很重要的事情。”他走到叶子身边面向出口位置很是郑重其事,“你看啊,那里有光说明应该是出口,那么空气肯定是会向外面流通,对吧?”
叶子点头接着这个话头说下去:“你是想说外面的空气同样有问题?”
“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只是说可能,你明白吧?可能。”
“那你想怎样?”叶子笑吟吟地看。
陈向荣脱口而出:“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回去然后明年爬山过来,或者还是你刚才的办法,一个人先过去,另一个人看情况拉绳子。”
“我去哪给你找三百米长的绳子?把所有衣服都撕开了也不够。”叶子还是微笑,“你怂了?”
陈向荣搔着头皮憨憨的傻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认为我们应该更加谨慎一点。万一,我是说万一那边的空气同样有问题,那咱们就完了。”
在听他说话的同时,叶子已经制作好了耳塞和口罩,一手捏着一个给陈向荣塞进耳朵里面,拍了拍巴掌问:“怎么样?管不管用?”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看那样子这个耳塞制作成功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到了实施计划的时候了,叶子给自己塞好耳塞站到了安全线跟前,再猛吸了一大口空气之后扣上已经浸满了水的口罩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真冲了?陈向荣完全凌乱了,这一切的过程实在是太快了,根本由不得自己提出任何异议。他没想到叶子这么敢干,她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变了很多,至于以前和现在到底哪里不同还真的不是很清楚,只能说绝对不一样。
叶子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跑出去不近的距离了,那个圆滚滚像熊一样的身影不停奔跑,向着亮光的地方不断前行,在光与虚影的结合下她又像是一只信鸽,喙中挂着一根油绿绿的枝条,自大洋的一端飞至遥远的彼岸。
他总感觉弗洛伊德先知是多么的有智慧,你总是能够在这个老人那里体会到事事磨炼出来的智慧,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磨炼才使一个人以过来者的角度为你分析问题,使你耳目一新,为你阐明方向。
陈向荣又在想这个老者到了此处会不会同样迷失方向,一个人需要拥有怎样坚定的意志才可以位于此处而不迷茫,亦或者在越过底线后这个人在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下能否凭借自己的意志回到来。
他想了很多很多,走神的时间里叶子已然到达了目的地,叶子是靠着不听不闻才能坚定自己的方向最终得以成功。
宣告获胜的叶子兴奋地招手,再然后转身走向出口,光线的变化产生了一阵不适感,等到她适应了光线之后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崇山峻岭包围中生长着一片聚落,她所在的出口位于高处很清楚的可以看清那里的一切,满目中到处是高大的石制还有土制的房屋,星罗棋布一般望不到边际。因所处位置较为低洼甚至挖通了数道宽阔的水渠以供排水,水道像是棋盘,建筑如同棋子。
水上没有船只,在这种季节里甚至没有水在流淌,但是叶子还是能够看到不少的细微人影自水渠的一边过桥走到另一边。
是的,他们还没有完全通过山脉,而是闯入了中心位置。
叶子往前面走走,低头朝下面看了看,这里距离地面很高很高,但好在有那种用麻绳结成的绳网一直延伸下去,她可以手脚并用的往下爬。这种绳网并不破旧,想来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
紧了紧背上的行李,叶子调转身子弯腰,她先是两只手攀住绳子再下脚,之后一步一步往下挪,这个绳网非常好爬,即使她这样的女性爬起来也是很轻松。
两分钟后,在终于安全落地之后再回过头来仰望这段不短的距离很是苦恼。这种完全麻制的绳网每一根摩擦力强得要死,自己又没有戴着手套,以至于手掌被磨得生疼。只要稍微用力,受力位置的一片通红就会被压成惨白,松开力气那种惨白又会回到通红一片。
她尝试过吹气缓解并未管用,最后只能攥着拳头将两只手全部揣进口袋里才悄悄好一些。
风雪已经停了不知多久,用不了多久温度会降得更低,即使如此叶子仍能够看到聚落通往外界的道路上有一队人走向了这个方向,这队人非常适应这种环境所以走起来很快。
陈向荣站在悬崖边缘观察着那边的情况,之后把自己挂在了绳网上,等到落地后那支队伍离他们已经不算远了。
这群人统一厚厚的着装,打好了结的绳索盘在身上,他们背着弓箭手持齐身长的木棍矫健地走在雪地中。
“看着不像是出来打猎的。”陈向荣来回搓动着手掌观察迎面而来的人群。
叶子分析道:“这里连只兔子都没有,狩猎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这些人没有携带水之类的,想来并没有打算出来太长时间,再加上每个人携带着武器,很有可能是冲我们来的,或者是冲所有像我们一样的任何人来的。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救助队?”
陈向荣问:“我们很具有攻击性吗?要不先躲起来?”
“不用,跑是没用的,他们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特别熟悉地形的人,你躲到什么地方他们都有可能猜到。”叶子说,“不要试图挑战他们,老实在这里等着吧。”
陈向荣附和着同意,等着迎面而来的人群继续接近,他还特地数了数,对面一共有十一个人。
等着等着,逐渐接近的人群终于来到了眼前,因为一个个裹得很严实所以无法读出表情,只有为首的领队走上前来问:“你们是自己通过隧道的吗?”
“是,您是救助队的吧?”叶子回答并抛出相应问题。
领队听到回答后望向了自己的队员,他们也无法看出彼此的表情,但那种不自然感还是能够被捕捉到的。
这个领队再问:“对,没错,请问你们是要进聚落吗?”
叶子再回答:“首先很感谢您为我们准备的避难所,还有我们着急赶路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只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补充一些水。”
领队上下打量了这两个人,随后指了指三个队员说:“你们几个带他们到格什温医生那里。”
“十分感谢,您真是一个好人。”叶子面带微笑地说。
这位领队摆了摆手已经先一步走到了悬崖下准备攀爬。
被点名的三个人随即离开了队伍,加上陈向荣和叶子一共五个人与这支救助队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