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说:身高不到1米65于是被卡掉。
碳头说:身高超过1米70于是被卡掉。
老大总结:这是鸡飞狗跳的一天。我们很赞同。
不同的招聘活动纷至沓来。但是却没有让我们感到一丝安慰。碳头透漏说今年的招聘单位比去年缩水了二分之一还不到,我们也俨然感到了严峻的就业压力。
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考研,另外一条,就是全副武装杀入应聘大军。我选择了后者。
考研的道路极其辛苦,也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很多人在大二时便已做了打算,把自修当成饭后甜点,一门心思的考研考研再考研,终日两耳不闻窗外事,我自问是没有这种精神的。更何况,即使现在反悔,恐怕也来不及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除非我是天才,否则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的。
但是有人不这么想,无敌小小,在参加过招聘会后很毅然的决定加入考研部队,小小对我说:我知道自己很可能会被pass掉,但是我总要竭尽全力的试上一试,不然我不会甘心。
我很自然的想到了一个大我两届的师姐。
她和我同在广播台工作,是英文节目的主播,长的一副甜甜美美的样子,性格也极其柔和。起初,我一直以为她是和我同级的,后来有次聚会聊到一起,才知道她是我的师姐。这个认知让我小小的郁闷了一把,因为她看上去比我小了好多好多,然后就不由自主的加强了联系,她慢慢变作我信赖的姐姐。
她在后来在校内开了一家美体中心,我就跑去报名,发现她竟然是瑜伽教练,结果跟着上了两三节课,浑身就难过的不得了,只好转而去学凤凰教授的形体舞,不想是误入了虎穴,成天被凤凰踩在脚底下蹂躏。凤凰说:你怎么连脚腕都够不到,你是棍子么?我说:不是的呀,够不到是因为我的腿太长了。凤凰于是就变本加厉的摧残我,弄得我每次上完课连楼梯都下不去了。她这时便会笑着来扶我,带我去吃好吃的甜点和水果,我那时就想着,如果她是我的亲姐姐那该有多好?
美体中心的效益好的不得了,我于是就以为她将来会一直留在这里做生意。但是没想到她在临近毕业的时候突然开始着手转店了,我问她是不是打算去外面找工作,她说不会,她看着我笑了一笑,淡淡的说道:我要去考研。我当下一惊,我说:你做了什么准备了么?她说:没有啊,所以我现在不是要开始准备了么我掐着指头算了算,说:还好还好,还有半年多呢,你肯定没什么问题的了。她叹了口气说:哪儿啊,我要考的学校牛逼着呢,现在准备已经算很晚的了。我眨巴眨巴眼睛问她:你要考哪啊?她说北广。我傻傻的说:那个学校也招园艺的研究生么?她就笑了,拍着我的脑袋说:我要考新闻传媒之类的,我就晕了,她看着云彩挺悠悠的说:跨专业的名校,我恐怕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我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这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实在是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她后来就走了,一个人去了北京,据说在北广的附近找到了房子,又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找到了一份瑜伽教练的工作,不上班的时候就会跑去北广蹭上几节旁听,或是窝在北广的自修室里昏天暗地。有一次,大概是凌晨两点多种的样子,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在那边哭的很厉害,我瞬间清醒一个劲儿的问她怎么了,她哽咽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摔伤了胳膊,家里却一个人也没有,说完自己很努力的镇定了又镇定,最后强颜欢笑的说着对不起啊,姐姐骚扰你了之类的,然后匆匆挂了电话。我便没有当成回事儿,躺下去又是一夜酣眠。
我在很久以后才知道,她在路上被轿车刮倒在地,对方开了车窗送出来一句:找死!就大摇大摆的闪人了,她忍着痛回家,想着正规医院医药费恐怕太高,所以就在私人诊所开了一堆不知名的伤药,回家一看居然连下火药都蒙混其中。瑜伽会所那里请了几天的假,不想,接连几日都不见有起色,再去复诊时说是伤情已然加重了不少,她挺抑郁的同大夫理论,问他不是说吃过药休息休息就会好了么?旁边有人嗤笑说:你不是没钱所以才来这里的吗?她气的浑身发抖却不知该反驳什么。
后来还是去了医院,拍了片子挂了吊针,银子哗啦啦的流走了不少,会所也打了电话说她旷工太厉害了,直接就将她爆炒了鱿鱼。她那天晚上打完针回家,发现电都被掐掉了,只好一个人窝在窗前干吃着方便面。晚上没能睡着,到了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才摸索着手机一个接一个的打着电话。
去年她回了一趟学校,打了电话约我吃饭,还是给我买了水果和甜点,我问她怎么后来突然就没有联络,我说你考上了么?她敛着眼睛说:没有啊,我这次来是因为找到了工作,要把档案调走的。说完就抬起头看着我笑,她说:没关系的啦,这是意料之中的啊!我就低下头去吃莲子,然后听她絮絮叨叨的讲述考研的惊心动魄。
她说:草草,你可能没想到,我那天晚上打了那么多的电话,只有你是接了的。我啊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她,她笑了笑,拍着我说:所以说咱们投机啊不是。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子,淡淡的说:好多人都觉得我是疯了的,其实使他们不能体会。当然了,如果不考我或者不会这么辛苦,但是我会后悔,后悔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与其让自己后悔还不如让自己辛苦一些,失败就失败吧,没有人规定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的,但是我起码试过了。
我想小小和她可能是一样的,有些东西,放弃比失败更可怕。她说的不错,失败就失败吧,没有人规定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但是起码是试过了的。
无敌决定考研的消息很快在专业里炸开了锅,众人褒贬不一,大多数都是持观望态度。兔子挺纳闷的看着我说:无敌的成绩不是很差么?芦荟叹气说:还不是让工作给逼的!老大踹了踹芦荟的凳子道:有这个功夫不如去上上网看看资料,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管她干嘛?
事实证明,老大是最有远见的。
我们开始陆续收到不同企业的面试通知。几乎是一夜之间,大家都变得忙碌不堪。大部分面试其实就是走个过场,然后便杳无音讯。我在着忙碌且惴惴不安的等待中渐渐生出了渴望又恐惧的心理,总是会不安的看着手机,但是真的有电话打来又会迟疑着不敢接听,我会不自觉的、很用心的留意宿舍众人的动态,听到别人去面试的消息就会不能心安。于是,终日在这样或那样的矛盾中挣扎,几日就像是变做了几年,漫长而又焦躁。
我感到巨大的压力。
可可鸡给我打了电话,他问我何时准备回家,我想了想说还不一定吧,再过段时间也不迟。他在那头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嚷嚷着:马上就元旦了,这还不算迟?现在又没课,你留在这里干嘛?我挺自然的回答说找工作啊,可可鸡就怒了,他说: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找什么工作,十万八千里的,你也不想想你妈一个人在家多不容易。我说:如果我找不到工作我妈会更不容易的。他在那头吐血,说:行了,先回家吧,回家工作比这里好找多了,我们这学校虽然是个一般的一本,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回家不就挂上响当当的名号了么,你怎么这么笨?我考虑考虑,说:你果然聪明。可可鸡呸了一声不买我的人情,我突然想到什么,就问他说:你怎么不找工作啊?可可鸡踌躇了一下回答: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我就纳闷儿了,然后他说了句:我过两天去订票,你收拾收拾东西。就啪的一声扣了电话,我一时反应不及只好看着手机做磨刀霍霍状。
我想了想,其实回家也不错啊。
中午接到了新的面试通知,要我明天下午2点半过去面试。我在头脑很不清醒的状况下,很顺溜的说出:你们不是只要1米65的么?那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讲,迟疑了一下说:我们没有这个要求啊!我就懵了,电话什么时候挂的都不知道,我心说这个要求不是XX银行的么,跟人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想着我莫不是疯了吧?等挂了电话好长时间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惊之下连人是什么企业的都不知道,我真想踹自己一脚。后来遇到碳头,兴高采烈的说是要去面试,我就拿了号码跟她比对,她笑着说是啊是啊,就是这个,咱们一起去吧。我就晕了,我心说这不是那什么什么吗?这可是国企啊国企,我什么时候把简历投到这里去了,怎么我都不知道呢?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投那么多的简历了。
接到丫丫的电话,她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你还不回家,你们不是没课了吗?我斟酌了一下回答:我在找工作。我妈那头半天都没有动静,过了好长时间,我才听到丫丫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你?我就火了,我说我怎么了,她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回来,你在外边打工能挣上几个钱,够你吃么?够你住么?我跟你A阿姨都说好了,你来了就去她那儿上班,明年拿了毕业证就给你转正,你还瞎操心什么?我问她:A阿姨?就是你前两年的老板?我妈说:她是我发小,你小时候!@¥@!#¥。我说:行了,我知道了,再说再说啊!然后不等她有什么反应马上挂了电话。
我有点小小的郁闷,怎么我连糊口的问题都得我娘给解决呢?
我最终还是去面试了。碳头说这个企业当时只收了简历,然后早早就收场了,我寻思着自己可能当时一不小心就把简历给投了,碳头踌躇满志,她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我的新生活,我要投奔我光明的前程去了!
我心说这也是我的光明啊,这也是我的指望!
我们在面试地点遇到了西蓝花。她抽签抽到了前面,下来是碳头,再下来是我,等我进去的时候太阳都要下山了。里面黑压压都是人头,我一个紧张差点就同手同脚了。坐在小方桌前承受着数道高压电线的洗礼,我于是就想:谁来给我一刀?
面试就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役,我战着战着不由自主的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好容易听人说了over,居然就感到一阵虚脱,出了门看到碳头和西蓝花才感到自己抖啊抖,颤个不停,碳头无语:你不是说你不会紧张么?
我说:身不由己啊回学校的路上我就决定还是回家好了,跟着可可鸡一起回去,管他工作不工作呢,西蓝花凑过来问我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我说还行吧,她说:你可得收拾好了,可可鸡就去买票了,别到时我们还得帮你收拾行李。我停了脚步侧过头去看她,她笑了笑说:可可鸡要我和他回家过年。
我只觉得大脑哄的一声,脑中一片空白,碳头走过来拉着我对西蓝花说:你先回吧,我们还有点事儿呢。西蓝花莫名的看了看我,然后走掉了。
碳头戳戳我说:你还活着吗?我吸了鼻子,对着她说:还有气。碳头无奈的摇着头。
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给可可鸡打电话,我说:我要在这儿找工作,我妈也同意了,你就先回吧不用管我了。说完就挂掉电话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然后我又给丫丫打了长途说:你先让我折腾折腾,如果活不下去我立马回家,你要不让我折腾我就给你来个离家出走。丫丫狂躁的嚷道:我生你是为了什么来的,你个小狼崽子怎么就不让我消停一会儿?我果断的关机,把一切噪音都屏蔽的一干二净。
我也试上一试吧,活不下去又怎样?
我当然还是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而且和碳头、西蓝花一起收到了岗前培训的通知,大有越活越好之势,可可鸡后来找过我几次,我都脚底抹油飞闪掉了。西蓝花嚼着口香糖说你怎么不见见他呀之类的云云,我就抬了眼角看着她,对上她波澜不惊的眼睛,我问她:你不是要和他回家么,怎么现在还要和我们一起去培训?西蓝花说:我不打算去了,反正我当时报的是公关部,和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还不如过段时间找个合我口味的呢!碳头忍不住加话道:大姐,现在是金融危机,你以为公司是你们家开的啊,想干嘛就干嘛?西蓝花没理她,顺便也没有理我,蹦跶着离开了,让碳头郁闷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