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这样,总喜欢抓着别人的事紧紧不放。用表情用语言用行为,来表达对另一个人的厌恶,好像能衬出自己不是这种人,显得自己有多高尚。
无论是课间操还是在上课的时候,总有人会突然看过来,啧啧啧几声然后和旁边的人说。
“真是够厉害的,骗得赵深河团团转。”
“怪不得她总是一副这个样子,原来是怕人发现。”
“还妄想欺骗赵深河的感情,哼,她也配!”
“离她远点,天煞孤星,别占了霉气。”
“一个人ko了那么多人,果然厉害,哈哈哈。”
愤恨,嘲笑,一一传进了耳朵里,刻意的要让她听见,比那些女生知道了赵深河喜欢她的时候更刻意更尖刻。
上楼梯的时候不知道被谁从身后绊了一脚,小腿的胫骨和膝盖骨直接磕在了台阶上,她吸了口凉气,艰难的用手慢慢地爬了起来。
“同学,你没事吧?”
突然旁边响起了女同学的声音,她伸手轻轻地将宋终南拉了起来。
“谢谢。”
关心的目光在看到宋终南的脸和校服时突然变了,她缩回了手,皱着眉头走了。
手尴尬的在空中停了半晌,才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胫骨传来的疼痛感还没有消散,她撑着扶手,瘸着腿一步一步地艰难的向上抬腿。
一道影子被台阶折叠在一起,站在上方有好一会儿了吧。
赵深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插进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胸腔起伏了一下了,他又将手插进了口袋里,从她旁边跨了好几个台阶,走下了楼梯。
影子在台阶上的一举一动都晃进了她的眼里,直到身旁的风将额前的刘海刮进了眼睛里,她才揉了揉眼睛,他是不可能原谅我了吧。
中午惯常的坐在了最角落里低着头安安静静地扒着饭,突然滚烫的带着咸味的紫菜汤顺头而下,淋得她颤了一下。
“还在吃呢,你也吃得下去。”唐梦瑶“啪”的一声,重重地将空碗放在了桌子上。
“唐梦瑶!你有病吧。”说完宋终南狠狠地将剩饭剩菜向她甩去。
可惜唐梦瑶躲开了,铁盘子“哐嘡”一声,让吵闹的食堂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看着坐在角落里那个狼狈又阴郁的女孩,旧校服,原来是她,所有人的目光开始变得犀利了起来。
“欸欸,你们觉不觉得她很该死啊!”这句话在突然安静下来的食堂里显得格外突兀,一瞬间,食堂又恢复了吵闹,所有的声音又开始涌现了她的耳朵里。田思恬看着这不错的反响,勾起嘴角,低声对她笑道:“不要妄想反抗,跟我们反抗,你只会更惨。”
食堂里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你们可别靠近她,说不定占了晦气。”
“是啊,说不定还一通电话,又害死了好几个人呢。”
“真是个心机婊,装善良。”
“要是我发现我感激的人才是始作俑者,那她永远别想好过。”
“害死了自己的妈妈,还害得别人眼睛瞎了,这种人也真是厉害。”
“别人一生都毁在了她手上了。”
……
各种谩骂声里,所有人的嘴,对着她一张一合,要把她吞噬了。
所有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而她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一个人身上,但是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一声不吭的走出了食堂。
“赵深河都走出食堂了,呵,想要他原谅你?你就做梦吧!你是不知道,赵云清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呢,别忘了你欺骗了他们的感情。”
唐梦瑶的话一下子戳破了她内心所有的希翼,他再也不会伸出手来了,也不会再和她讲话了。
“谁要是再说三道四,欺负宋终南,下一个死的就是谁!”许遥川的纯净又决绝的声音在吵闹里的食堂里,像是投了一个炸弹一样,立马就有一片“嘁”的不屑声。
他少见的皱了皱眉头,眼睛里没有了柔和的笑意,一片冷峻,他走到了“嘁”字音拖得最长的那张桌子旁,奋力一掀。
“哐当”声和桌子撞击石板的声音终结了食堂里的喧哗声。
其中一个男生有些不服气的站了起来,“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吧,别人怎么样,轮得到你评头论足吗?”
男生怒目圆睁,直接一拳向许遥川的脸部挥了过去,看得宋终南的叫声差点就要飞出了嗓子。
这一拳打得许遥川有些趔趄,抬起头时,嘴角已经溢出血丝了,他擦了擦嘴角,邪魅一笑,立马直接一拳挥了过去,这一拳不重,但等那个男生再抬起头时,他换了一只手又一拳挥了过去,那男生趴在地上艰难的撑不起来,直到他的伙伴赶紧过来将他扶了起来,一看他的两边脸已经肿得像只猪一样。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扫视了一下周边的人,他又将旁边的桌子狠狠一拍,桌子上的饭盒和旁边的人皆抖了抖,他冷冷地说了一声,“谁要是再欺负宋终南,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窗外,是热烈的太阳,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你可是老师挂在嘴边的好学生,又是学生会干部,情况要如实回答啊!出了事谁负责,是吧!”刚接到消息,听说食堂有人闹事,却在路上被赵深河给拦住了。
“没事,老师你放心吧,就是一个同学不小心撞翻了另一个同学的午餐,吵了几句,现在已经解决了。”赵深河舔了舔嘴角,其实他从来没有撒过谎,这是第一次。
“是吗?”教导主任狐疑地看着赵深河,赵深河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行,我想你也不会骗我。”
食堂里依旧一片死寂,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许遥川拉着宋终南的手腕出了食堂的门,里面才再次沸腾了起来,没有再去管里面会说些什么,宋终南觉得只要旁边的人在就够了。
“你还好吧?”她望着嘴角一片殷红,心里有些不舒服。
“没事儿。”他一笑,嘴角的血迹竟让他有种与平常不一样的魅惑。眼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冷峻,恢复到了刚开始的柔和。
“很少看见你今天这个样子。”
“你喜欢吗?”
“很有安全感。”夏天的气温让她有些燥热。
他一笑,懂了她的意思。
香樟树上的知了,聒噪的嘶鸣着,感觉要扯破喉咙一样,树叶在风中摇曳,罅隙间光斑在他身上流动,他站在树影里一阵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