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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碗豆腐脑(四)

‘时间该是哪种模样呢?我画画时想着时间慢点啊,我吃饭时想着阿姨少打点饭吧

画要赶在他睡前画完,吃饭要有节制最好我能瘦到和他相衬

然后,我猛的一下意识到,这是我的模样,那他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都热烈而真挚。’

亓景点评“哼,打游戏撩妹,哪个不是热烈而真挚。”

英语短文的段落间写着些蝇头小字,字缝间都是满满的心事,亓景觉得自己的语文水平都是在英语课上提高的,当然,天道好轮回,高三的语文课短文也都被亓景用来翻译英语了。

小亓景蹦哒蹦哒下着楼梯,看到带着绿围脖慢吞吞的蜗牛少女,心中雀跃,高兴得眉毛都要翘起来,少年时喜欢的男孩让她自卑,这个女孩却教会她成长,所有关于这个女孩的画面都透着温暖的光,腻得人发烫。

“成苑,我们回家吧。”

大学后的亓景变得很爱撒娇,问成苑“你爱我吗?”言下之意,你已经一个星期没理我了,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吗?成苑回了个爱心,亓景继续扔炸弹“比十七岁呢?”收到回复后,小姑娘眯着眼睛吼吼的笑放过了忙着买房的成苑。

“十七岁就好了,你还在我身边。”她的回答有些千言不搭后语,并没有直接比较出结果,可是幸福的亓三儿是自动忽略这些的,小丫头要知道的是她在被爱着,问题是什么不重要。

亓景感觉到怀里突然的发烫,说来也是奇怪,发觉自己做梦回到十七岁后,摸摸兜,与魂契还在身上,十七岁的自己是不可能有的,所以这到底是梦境与现实有出入还是些别的原因,亓景整不明白。

“怎么了?”成苑转过头询问。

“没事,麻辣烫还要再等会,你先等着,我去便利店买些东西。老板,记得要微辣。”匆匆离开人群密集的地方,得赶紧查看簿子,说不定是现实中与魂铺出事了,与魂契鲜少有异常,甚至因为在五年后,亓景一直以为它就是个摆设。

靠在摆货架掏出从出校门就一直发烫的与魂契,没有发光说明暗魂没有涌动,也没有纸页脱落,契约一切正常,亓景翻来覆去也没瞧出端倪,难道水土不服?

“买什么?”

“我自己能找到,谢谢。”收起与魂契,亓三儿听到一阵轻笑,抬头瞧了才愣了神。等眼睛干涩了又干干的开口。

“你好同学,我或许喜欢你。”

二十一岁的亓景顶着十七岁的模样对最讨厌的人说了这样的话。她犯了大错误,因为她瞧得很清少年的眼里的情绪,不是惊讶不是为难。

“你是个理科生,数学里有或没有或许,而我一样,不会或许喜欢你。”少年的嗓音不是刚刚轻笑时的干净明朗,亓景想他身上可能带着暗刺,夹裹在茸茸的软毛间。你觉得你在逗趣,收手却鲜血直流。

“考完试,把准考证号发给我,你的数学应该还会给人惊喜。”待少年走出便利店,亓景才敢再抬头,她有些害怕,害怕看到少年眼中再出现刚刚她说完话后流露出的愤怒,被理智压抑着的愤怒。

“成苑,我刚刚看到柚子了,少年的他看着真好,浑身透着光,一看着他的眼睛就忍不住告白,我原来喜欢的是他,真不错。”她称喜欢的人为‘柚子’,可清热解毒,消食化气的水果。亓景抱着身边人的胳膊,面上没有害臊没有羞愧,无比寻常的说出那段话,无比寻常,无比认可。

已经走远了的少年突然转过身,他手里空空,本来预备要买的铅笔橡皮都因愤怒被抛在脑后。他悄悄站在来往的人群中,因为是悄悄,他要猝不及防和不相熟的同学打声招呼,要不断往手里拿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最是放学高峰期,那个姑娘被人流冲得晕头转向的,他想姑娘应该是要去拿她的麻辣烫,受了那么大委屈,要加玉米肠要加鱼丸,菠菜得双份。少年又轻笑起来,嘴里不自觉念叨出来,眼里似醉了酒,醉了一旁路人。他又默默开口,心中挂念一朵花。

“好久不见。”

用这样的身份出现,用这样的梦境见你。

等姑娘终于晃到店门,悄悄站着的少年低声向店老板道谢,谢谢玉米肠和鱼丸外加双份菠菜,“老板,打包好,再帮我装两罐啤酒。”他不想看那姑娘了,那姑娘犯了大错误,不能容忍,不能或许。

亓景回到出租屋看到了傍晚时收到的短信,正酝酿回复时,提示音又响了。

“我永远不会或许喜欢你”没有标点符号,没有表情。

亓景嚼着菠菜想到一句话,是大学室友怼她直男癌男友的,当时亓景笑了半天。

“假如哪天我很长时间没有回你的短信,那请你看看你发的最后一句,那是人能接上的吗。”亓景蹭蹭打完字,纠结半天最后又给全删了。

“你眼里有星星我才不和你计较”也是不加标点符号不加表情,很没底气很没出息。

这一日起,亓景每日早晨都会收到一碗豆腐脑,问同桌,同桌打着哈欠在铃响前冲进教室无暇回答,问晨起打球的同学,同学拍着篮球说了一声:“亓景,谢谢你的球啊。”亓景一头雾水,你谢个球啊。

豆腐脑一案在一个星期后,亓景值日那天被破解,值日的前一天晚上,亓景就被分配好扫教学楼旁的人行道,一大早取了扫把簸箕就去清扫落叶,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早自习,来往的行人很少,亓景呼呲呼呲扫完拉来大垃圾桶,把垃圾清理完再把垃圾桶送回原处,她的工作也就算完了。

亓景拉的垃圾桶本来是放在靠近教职工宿舍的一个路口,多是厨余垃圾,垃圾桶又不怎么清洗,味道难闻,估计常有像亓景这样直接把垃圾桶拉来省事的,垃圾桶的的轮子有些问题,亓景刚刚拉来时还没什么问题,这会把垃圾清理完了要给还回去却怎么也推不动,试了几个角度,垃圾桶就是倔强高傲的纹丝不动,亓景累了,坐在一旁石墩上和垃圾桶比耐力。

“在这里干什么?”

亓景还在和垃圾桶较量,下意识回答:

“敌不动我不动。”

林楷佑左右看了看垃圾桶,摆好一只轮子,垃圾桶败下,乖乖随少年回到原地。

姑娘一直和垃圾桶比功法,突然垃圾桶动了,兴奋得以为自己的五绝杀神手黯然销魂掌有了奇效,一蹦哒,咦?哪来的少年。

亓景晕晕乎乎被少年带着去洗手,现在看着眼前的豆腐脑发呆,少年对她笑一笑,她说好看,少年又对她笑一笑,她捂住他的眼,不敢说出心里话。

林楷佑拉下姑娘的手,把放好糖的豆腐脑推到姑娘面前。他每日早起陪人打篮球,然后托姑娘的同班同学把豆腐脑带给喜欢睡懒觉的姑娘,他开口:

“在清晨还有露水的时候一起吃豆腐脑。”

这是他和姑娘的第一次见面,阻隔了无数次生死。

“林楷佑,你怎么今天没来打球。”亓景转头,看到抱着篮球的男同学,一惊讶,还烫嘴的一勺豆腐脑全顺进了喉咙,接着开始抓桌子踢脚的乱动。少年起身给姑娘倒水,回答同学问题:

“还是看着她吃比较放心。”

姑娘这边烫的想给自己一记奔雷地煞拳,听了少年的话停了所有动作,呆若木鸡。

原来是少年学会了黯然销魂掌,不然她怎么想入非非、徘徊空谷、心惊肉跳、杞人忧天、拖泥带水、力不从心、行尸走肉、六神不安、神不守舍、魂不守舍、若有所失、呆若木鸡。

只有捂着他眼睛才能让世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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