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里正准备接女婿的龙王脸拉了下来,旁边龟丞相见状,上前劝道:“陛下息怒,勿冲了喜气。”
龙王苦笑:“怎会,今日是锦鳞大喜日子,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应该尽心送嫁才是。”于是重新赔笑着上前迎接,并奉上一杯月流珠。
那太子也不客气,接过酒杯一口饮下,对着龙王随意行了个小礼,便径直走入大殿,一众人等在屁股后面紧追。
老太婆跛着脚,还不忘打圆场:“太子这是急着见新娘了。”
禾禾在心底冷笑,你家太子这态度,哪里是急着见新娘,怕不是身后有个鬼在追吧。倒也是,自己不就是个鬼嘛。
太子大步流星踏入殿门,把殿中侍女吓了一跳,没想到先进来的竟然是未来的姑爷,连忙屈身行礼。
太子一摆手:“免了,我坐哪?”态度那叫一个嚣张,把龙王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无奈碍于礼数,不好发作。只好自己先坐到正位的一把太师椅上,又示意侍女带太子入席。
侍女这才敢过来相迎,将太子带入右侧上座。而墨亦辰早早已经入了席,就坐在那太子旁边。
太子见到墨亦辰,一皱眉头,问道:“你谁啊,怎么我还没坐,你就先坐下了?”
龙王一听,这浑崽子竟然还跟神子顶撞上了,倘若神子暴怒,不得拔光他龙鳞。所以不太想搭理,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好的,起码知道以后收敛点。但又一想,先不论这小龙崽子怎么浑,总是自家的女婿。俗话讲一个女婿半个儿,若是得罪了神子,恐怕要牵连自己这北海龙宫。便忙冲着墨亦辰一躬身:“是小王疏忽了,未提前告知新婿,今日……”
墨亦辰连忙制止:“龙王不必介意,确实是本君提前入席有失礼法。”边说着,还边看着那一脸张狂的太子。随后起身,向太子颔首:“还请太子入席。”
龙王对墨亦辰露出个歉意满满的笑容来,没想到墨亦辰今天这么赏脸,一点怒气都不带有的。又眼睁睁看着太子狠狠瞪了一眼墨亦辰才肯入座,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紫。不停提醒自己,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能生气,不能发火。
墨亦辰看到太子坐下了,又是一颔首,缓缓坐下。
禾禾在后面看着,忽然有种错觉,感觉墨亦辰嘴角隐约挂有一丝邪笑。
这迎亲队伍本应该在府外稍作停留,与准岳父寒暄几句,再奉上些碧玉以示心意后,才可由准岳父引着入殿,怎知这太子不守礼法,开宴的吉时还未到便提前入了席。殿中除了墨亦辰和禾禾,再无参宴的宾客,龟丞相连忙让侍女去请。又过了一会,宾客陆陆续续到的差不多了。龙王一一为新婿介绍着,
左起第一个位子是空给新娘的,后面是二公主锦棠,再后面是三公主锦秀。
禾禾一看,这两位公主一个赛一个的水灵,都是青春十足的娇俏少女,尤其三公主与龙王最像,生的粉面红唇,比其他两位公主少了些英气,多了些柔美,目光流转间煞是惹人怜爱。
不过说实话,这几位公主放在龙王身边,都像极了兄妹,因为龙王也一副年轻男子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年纪来。这让禾禾感觉很别扭。
再往后,是两位身着礼服的蛟将军,因长公主无舅,便请来两位将军,以代舅送亲。
再后面,便是奶娘之类的稍能沾上边的女眷。
太子一杯接一杯敬好,很快,便到了墨亦辰。
太子举起杯子,又放下:“你就算了。”
目光越过墨亦辰,直接跳到后面的云无眠。一看这仙人一身青竹纹饰的玄衣,两眼皆盲,又生得一副萧肃冷淡模样,知是幽篁里的那位金仙。便举起杯子,言语间略带激动:“久仰司梦仙君大名,没想到今日在婚宴上得以一见,仙君确实清雅俊逸,气宇不凡。能见您一面,实乃我龙生之幸。”
禾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看起来飞扬跋扈、一副全世界都欠我钱模样的太子,此刻就像个追星的小男孩,一嘴的彩虹屁,脸上还略带了些羞涩。
又看云无眠拿起杯子,礼貌颔首:“太子客气了。”酒杯放在嘴边却迟迟未喝。
太子忽然想起来,幽篁仙是滴酒不沾的,于是自己也将酒杯放下,叫了身边侍女:“去,给仙君换杯茶来。”
等侍女换好茶,太子又敬了一遍。云无眠这才饮下。太子随后又敬了禾禾,也是原先那副无谓的模样。禾禾后面,便是童儿的座位。只是不知为何,童儿迟迟未到。
龙王便遣了个侍女去请,不多时,这名侍女与之前去请的侍女便双双回来,在龙王耳边窃窃私语。龙王哈哈一笑:“仙童不胜酒力,昨日的酒还没醒,在房中歇息,三位不必忧心,我这便着人送些解酒的灵草去。只是不好误了吉时,我们先开宴如何?”
这龙宫有讲究,吃完了宴才能去请新娘入席,龙王想着女儿早已准备妥当,也应该早点入席好好吃些,才好再上轿。此一去南海不知何时能回,所以桌上备的皆是女儿的最爱。
禾禾连连点头:“好呀。”想着贴了半宿的喜字,整个人都快累脱了,得赶紧吃几个灵果补补元气。又看看墨亦辰和云无眠,二人也无异议。
龙王双手齐举,示意宴席可以开始了。又轻轻拍了拍手,说道:“今日喜宴,又有贵客在此,故特别为诸位准备了表演。”
随后,乐班就位,一名托着龟的乐师轻轻敲了两下龟壳,仙乐立即奏起,管弦纷纷来和。一群身着艳丽舞衣薄纱遮面的女子婀娜而至,在大殿中央围成一个圈舞蹈着。那暴露在外面的腰肢线条极柔美,扭动时,跨骨上悬挂的银铃踩着仙乐的节奏叮当作响,为仙乐增色不少,且丝毫没有杂乱之音。
禾禾见众人皆沉浸在表演中,便悄悄挪到云无眠身边,轻声问:“那个太子为什认识你,不认识墨亦辰啊?”
云无眠道:“不知。”
“你说他这么惹墨亦辰,是不是要完。”
“……”
云无眠不答话,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是不是要提醒他一下啊?”
云无眠放下杯子,话语依旧清冷:“这不是你我的事。”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铁皮人。
禾禾撅起嘴:“我也就是觉得今天长公主大婚嘛,总得和和美美的呀,可是这个太子态度又那么差,感觉被逼婚的一样。万一又把墨亦辰惹着了,那不完蛋了嘛,长公主这婚肯定结的不平静啊。”
“禾禾,”云无眠侧过脸:“静心吃酒。勿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切。”禾禾又挪回自己的位子,狠狠咬了一大口灵果。这云无眠还真是冷漠,人家龙王好吃好喝招待了那么久,竟然连个小小的忙都不肯帮。一句话的事,也没有多为难他啊。
又看着太子一脸迷弟样,接连敬了云无眠好几杯。自己喝得醉脸酡颜,开始傻笑起来。
“这里我谁都不服,就服仙君你,嗝……他们哪里懂得什么啊,只有仙君,至真至性有血有肉,比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知道好多少倍。嗝……不,不能与仙君相提并论……”
云无眠依旧喝着茶,不答话。
一旁的墨亦辰笑了:“太子,今天宾客众多,你就不怕伤了和气?”
太子回头看看墨亦辰,一脸不耐烦:“别说是这里的宾客,就算是境中其他逍遥仙来了我都不怕。”
“哦,”墨亦辰手指摩挲着杯口:“那神子呢?”
“神子?”太子露出一副嘲弄的笑容:“他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