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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老之哀伤

活化石理查德?玛斯大人,实际生活的岁月算下来其实还没有守护者来得大,可是他的出生,却在距今无数年前,狼王所印象中的狼人驰骋世界的时代里。

当时的职业者多如牛毛,人数几乎能够与狼人一接一地正面对抗,甚至有众多强悍如神明的职业者,能够与狼王抗衡直至同归于尽,让狼人的领袖一次又一次地交替变换,引发狼族短时间内出现继位混乱,弱势的人类得以苟且喘息。

可是狼人经过的是数十甚至上百年的征战,频繁的战斗让狼族根本不会缺少能独当一面的强者,族群很快稳定下来。在狼人智者的建议下,白天狼人作为普通村民混迹村庄,而在夜晚展开獠牙,职业者们各显神通但也疲于应付如同刺客般隐于黑暗的怪物,狼人专门刺杀职业者,用巨大的伤亡换取了职业者队伍的团灭,人类再次濒临险境。

玛斯大人是瓦纳甘德尔村的救世主,在职业者队伍黯然退场,村民面临恐惧和绝望之际,年少的玛斯大人站了出来,原来他也是一位职业者,玛斯大人用寿命作为代价,在白天揭露出大量村民的狼人身份,以致于毫无还手之力的狼族被一一揪出杀死,而玛斯大人的容颜从如朝阳般的稚嫩,转瞬间便化为枯树般的苍老,身体的表面慢慢凝聚冰霜,最后,玛斯大人微笑着被永冻在难以融化的寒冰之中。

直至三十年前,被一直保存在称号守护者地窖里的寒冰竟然化成窖室底部的一池水,玛斯大人又苏醒过来,被村民们尊敬为活化石、庇护神。

此时,与这位活化石一齐进到房屋内的还有两个熟人,守护者的孙女和学徒,小女孩诺雅和守卫亚当。

柏林让开道路,将几位请进客室里,诺雅看见摇椅上的守护者,娇声道爷爷,就要扑上去,被柏林按在肩膀上拦下,在诺雅不解的怒瞪中,指了指阖着双眼的老人,诺雅看见睡着了的爷爷,可爱地将双手叠放盖住小嘴。

“不用担心,柏林,我已经醒了,老伙计,你也过来了。”

“老友,安心躺会儿吧,我们自己找地方坐。”

原来,刚跟玛斯打过招呼的守护者挣扎着便想要从摇椅中爬起来,可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虚弱,让守护者的数次尝试都失败了,玛斯将受挣扎而掉落的被子重新拾起,给守护者盖好,将柏林之前所坐的椅子搬过来,陪在守护者身边。

三小则静静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看着两位年过耄耋的老人,有些感动于他们相识至今依旧相互扶持的友情。

两老正低声地交谈,用的是守护者习自村外世界的语言,是世上为数不多的与瓦纳甘德尔村的语言一样古老的存在,是现今世界上流行语种的前身,难怪守卫偶尔能听得懂几个词汇,却对整句话意义不明,而柏林和诺雅完全就听不懂。

突然,守护者恶狠狠地教训起柏林:“傻傻地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厨房拿些饮料出来!”

“是。”如果是放在以前,柏林说不得要因为守护者命令似的口吻和灼灼目光而还嘴,零点几秒前的柏林正是如此的想法,可是当他的视线撞见守护者苍老的病态,如同即将凋谢的枯叶,生命的纹理清晰可见却又不堪触碰时,他的脾气消失了,对这个一直用别样的方式关心他的老人,不露痕迹地表达自己的敬爱。

“老师。”就在柏林进入厨房后,客室的气氛冷了下来,如往常般身着铠甲的守卫跨出一步,在守护者的轻咦中,解下腰间的佩剑立在身前,朝着守护者单膝跪地,眼睛看着地面的毛绒地毯,“我是来和您辞行的。”

“怎么说?应该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这个时候外面的世界,不是最顶尖的职业者根本无法出入自由,瓦纳甘德尔被封闭了。”

“不敢忘老师的教诲。我并不是要离开村子,老师,我现在也是‘大人’了,无法再接替您履行保护理查德大人的责任,请原谅学生的选择。”

守护者陷入沉思,玛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亚当已经告诉过我了,我是十分同意的,毕竟年轻人就是应该有年轻人的冲劲,他已经明确了所向往的目标,我们这些老人可不要在关键时刻成为他的包袱喽。”

守卫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让摇椅上的守护者都看不见守卫的脑袋,守护者知道,这个学生的心里还是尊敬自己的。

“村里面一直在传,所有的大人各有各的学徒,守护者大人的学徒最出众,我一直对此嗤之以鼻,其实在心底里却为之高兴。想起那年冬天的夜晚,我捡到在襁褓中笑容灿烂的你,在寒风冷瑟中还能绽放出如此笑容的你,我相信在未来一定会有所成就,甚至被历史所铭刻的。”

“这样聪明的小孩,上天交给我来养大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即庆幸又不安,所以当我听到传言时,虽然在村民们面前我还能板住脸,可是在暗地里,我总是喜不自禁地流泪。”

“就像当初那样,你说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内心担忧,却还是应允了,第一次,你拥有了自己的梦想,我怎能不让你去追求;就像现在这样,你想要成为别具风格的守卫,这是你对展现自我的渴望,我又如何会去阻挡你的步伐。”

守护者竟然从摇椅上坐了起来,老泪纵横在脸上的沟壑之间,慈祥地抚摸着守卫的头顶。

守卫未再开一言,轻轻地扶着守护者躺回摇椅,半蹲着缓缓退开,随后霍然起身,将佩剑系到腰上,在守护者满意的目光中郑重地俯身:“老师,您保重。”

守卫步履生风,跨着大步便离开房屋,无人得见他那温情的目光逐渐变得沉稳,亦或是冰冷。

“就这样让他走了吗?”

“亚当已经是职业者了,职业者的誓言信条让他不可能和狼人同流合污。”

玛斯沉默不语,一只苍老的手掌握住他同样年迈的手,“放宽心吧,老伙计,厨房里还有一个人选呢!只是恨光阴不再,不然哪有这群臭小子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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