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游历世界的时候,曾经有位大预言家友好地为我占卜过结局,大意是诸神黄昏之中,便是我要身死之时,这样子才能守护住某些东西。”守护者老人沙哑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空中传播,“我并不知道,自己与这天灾和诸神有何关联,但从近来我身体的变化来看,确实有某种奇奇怪怪的联系。”
“老师,所谓大预言家说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站在身边的守卫关切地询问。
守护者呵呵一笑:“我并不怕死,死亡我已经见识过太多,而且那位大人也不屑于蒙骗世人,他可是职业者中的圣人啊。”
听闻圣人,比起村民的茫然无知,那些藏于暗中的职业者和狼人则心中哗然,识得身份的更是面面相觑。
职业者拥有超人的力量,其本身在普通人心中就是称神称圣的存在,可是在职业者中,也分等级,唯有那些更为高级的存在,才能称圣,才能称神。
圣人的力量,来源于以基础的誓言信条为根,再不断给自己添加誓言信条,当普通职业者能始终用行动和心迹贯彻这些誓言,他便有机会能够使能力进阶,从而成圣。
可是,世上又有多少人拥有圣人之心,能对自己的承诺始终如一,绝大多数职业者在妄想成为圣人的道路上坠落,打破自己的信条,堕落成凡人。
因此,圣人的话语便是圣谕,圣谕表现出的力量深奥莫测,这便是村庄内职业者和狼人的认知。
守护者面对死亡神色坦然,仰望着房屋排列有序,逐层而上的村庄,目露留恋,也许,预言家想要告诉我的就是这样吧,能得到守护的,一定是瓦纳甘德尔,一定是这样的。
“我们家小孩就劳烦公爵家的小子帮忙照顾了,称号就不必再给予年岁未长的孩子,房屋可以让村长收回,不过家里剩下财产得交给公爵夫妇,就当做赡养费了。”
守护者仁慈地在守卫的铠甲上拍了拍:“亚当,村子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看见守卫眼眶微红,重重地点头,守护者朝旁边栅栏墙上的空气恭敬地弯腰,双手奉上大门铁锁的钥匙,说道:“大人,钥匙就……”
一道带着膜翼的黑影降临在守护者所注视的地方,墙外向村庄紧紧逼压的青草仿佛见到了大恐怖,弃根卸叶地倒退,在黑影周围形成半圆的空地。
卜药师事先也没有察觉到黑影的存在,绿色瞳孔骤然缩起,职业者们也都是类似的反应,长老和玛斯交换眼神,若有所思,公爵依然是那般我行我素,不把黑影放得比夫人重要。
“交给我,放心离去吧!地狱可不敢收你,你注定能登上天堂!我会维持好村庄的秩序,罪恶终将接受公道的审判!审判就从今日开始!”
黑色表层退去,膜翼消失,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个背负巨大金属十字的白发中年男子,双手交叠放于胸前,手腕粗细的铁链缠绕在身体上,将他紧紧束缚,连手都无法动弹,巨大的铁链上挂满无数小链,小链尾端则是同样的十字,在风中摇曳。
原本对守护者即将死去后,想在村庄内大搞动作的大人,看见这位大人,立马偃旗息鼓,不敢再生兴风作浪的念头。
这个怪模怪样的人是村庄的禁忌,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存在于村庄中的,第一个发现他的人便是守护者。
怪人不是人类,也不是狼人,而是传说中的吸血鬼!
可是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这个吸血鬼无比厌恶吸食血液,他用未知手段将自己反绑在铁链之中,铁链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死结密布,意味着除非蛮力破坏,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挣脱。
同时,为了始终保持神智清醒,吸血鬼铸造出一个与亚伯兰国王城的圣物,大卫王星相似的金属十字,并背负在身上,对灵魂和肉体形成双重重压。
在被发现之际,许多大人想要杀死吸血鬼,却如蚂蚁一般被轻易捏死。
最后,大人们不得不暂时将吸血鬼监视起来,在长久的接触中,大人们为吸血鬼对种族残忍天性的反抗感到钦佩,而且他们还发现一件更不得了的事实,吸血鬼竟然是一名职业者!
职业者的基础誓言信条是什么?不允许怀有恶意伤害人类的心,这样的信念竟然出现在一个天性嗜血的吸血鬼身上,怎么能叫人不惊讶?
更震撼人心的是,在嗜血和人道相互违背的挣扎中,吸血鬼凭借锁链对身体的制服和十字对灵魂的净化,竟然熬过了绝大多数职业者都没能挺过的难关,成为圣人一般的存在。
普通人眼中的圣人,是至善的存在,可是吸血鬼神魔参半的性格,让人难以尊他为圣人。
唯有守护者知道,圣人只要能够彻底说服自己的心灵,不违背那些誓言,那么即使横尸遍野杀戮百万,圣人依旧会是圣人,而这个吸血鬼,是真真正正的圣人。
在众人争相戒备的时候,守护者和老公爵主张给吸血鬼‘大人’的身份,称号法官。
法官睁着猩红色的眼瞳看着牧民和穆穆,说道:“你们曾经准备逃离村子,放弃身为村民的骄傲,但是又因为诸神黄昏的存在无法离去,背叛依旧,罪不至死,我宣判,剥夺你们审判之日投票的权利。”
牧民最初时还因为眼前的怪人装模作样般的审判搞得紧张兮兮,没想到只是投票权利而已,那东西又不能吃不能睡,没了就没了吧。
守护者也在一旁微微笑了笑,法官仿佛就从来都是人类一般,许多事情他都能无师自通,让人对他做事的分寸无比放心。
“大人,拜托了。”
守护者对着法官,玛斯,还有远处的公爵深深鞠躬,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悲伤,悲意迅速传染,四周落针可闻,守护者转过身,摆了摆手,踏出大门,走进诸神的怀抱中。
发疯的青草想要去纠缠守护者的身躯,却在近处又瑟缩不前,分散到两旁,形成夹道,能将石块碾成粉末的飓风如同侍卫般,将守护者与身边的一切隔离,恰逢其时的雷声如欢迎的鼓乐,紫红鬼影欢快着伴舞。
在诡异的景象之中,刚踏出村外数步的守护者,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身衣服,垮塌到地面上,飓风不再守护,青草迅速合拢,一切都变回原状,变回那个恐怖的诸神盛筵,这样看来,守护者的死什么都没有改变。
守卫泪水盈眶,穆穆更是昏迷过去,柏林抚摸搂抱着小羊,心道,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