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城才一指掐下去手膀子上,钻心的疼立刻让他呲牙咧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笑声传了过来。
老头回来了。
老头看他这副模样,笑意盈盈说道:“现在的小伙子哟,到底是有多闲才会自己都能玩高兴咯。啧啧……”
马一城张着口有些哑然,艰难的咽了口唾液,亲眼看着老头走到店前丢下工具,转而抓了把木渣洗衣粉洗手。
他又看了看另一旁三辆自行车,又看了看店门的招牌,心中再三确认过已经来过这里,但还是不敢轻易下定论。挠了挠头,他对老头儿说道:“老板,我前几天到你这里修过车,也是抛锚,你记不记得?”
老头边仔细的洗着一手黑油,转头说道:“不可能的噻。我前几天一直关着店门,老伴儿病了在家照顾她。再说我们这个穷山沟沟,有车的人家少,都是老鸭单车。如果我修过你的车,肯定记得你噻。”
听他说完,马一城彻底呆住了。
插在裤兜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把烟盒都捏成一团。
“钥匙还你咯,钱给一下。”老头说完,甩着手上的水走了过来递出钥匙。
马一城颤颤巍巍伸出手来,如同个初生的牛犊子。
结了账开了条儿,他又给老头递了支烟。看着老头深吸一口到吐出烟雾,整个过程目光正常无比,根本没有一丝戏耍他的成份。马一城总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前几天的是梦境,现在才是现实。
他居然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去去去,这不扯犊子么?
超级英雄啊?大法师啊?还是玛雅预言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前几天的梦境会成真的话,那毛骚气的婚礼过后,大奇跟海峰……
唉算了,一个是可能都是巧合而已,天下间哪有那么多超级英雄能力?还偏偏让他得到了?他祖上也没谁有什么英雄基因的。
一个是河里的事会不会发生还不一定呢。万一发生了,万一哈,既然知道了以后的发展情况,那就得想办法阻止,尽量避免那些事再次发生,也免得自己……
想到这儿,马一城打了个冷颤。
不过,梦中那最后的声音,到底是谁叫的?还有那架黑框眼镜,及它遮掩下的脸,又会是谁?
自己认识他吗?是“全村的希望”中的谁?
唉算了算了,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发毛,总觉得阴气森森,怪渗人的。
马一城甩了甩头,转身走了。
早上出门是六点半,来到这里是中午十二点,修完车,现在是一点,动作快的话,也许天黑前能赶回G县。
马一城上了车,驱车直直赶往电话中的地点。和他梦境中的一样,还是同一批家属站在门口等自己。
大家见他终于出现,才一下车就又是发烟又是递水的。
一模一样的客套话语说了几句,就直接领路去搬尸体了。
还是那个小姑娘,溺水而亡,面色发青,身体惨白肿胀。由于在水中就已经开始腐烂的缘故,打捞上来后又在家中摆放时间过长,已经出现了皮肤炸裂流水的情况,并且十分恶臭难闻。
这些就算已经经历过一次的马一城,还是难以接受。
在家属的帮助下装好尸体锁好车门,也是没有一个家属陪同送往,说是殡仪馆已经有人在等着接应了。
返回的路上,前半天还是和梦境中一模一样,只是快到G县时,发生了……不一样的事。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也是到了前往G县的最后一段荒郊野外。
这里没有摄像头,没有监控,马一城放松的刚点了支烟来抽,怎知随着按下打火机的那一刻,“啪——”的声音成了叠音。
不止来自打火机,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东西也在发出声响。
啪——
啪——
他试着按了两次打火机,果然,有东西在和他产生同样频率,也可以说是共鸣。
烟灰都忘了弹,他屏息凝神的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起来,是十万个不愿意去想车后面放着的“业务”。
金杯车,由于工作需要,是被改造过的,包括车门被改得往后打开。
后面座椅全部拆了来扩充空间,只留下主驾副驾两个椅子,椅子后嵌着厚厚一块铁板,只回头的位置开了个玻璃小口,方便观察车内情况。
说实话这个小口,他是最不待见的。
身后装着的是什么东西,还需要开个口子来观察吗?如果真的能观察出情况来,那才是要上天了。
况且,开这口子,到底谁观察谁还不一定呢。因为自从这趟“业务”拉下来,他总觉背后阴沉沉冷飕飕的,就像有双犀利的眼睛,
在偷看着他。
或许是马一城长时间不打响火机的缘故,那声音等得不耐烦了,干脆自己响了起来。
啪——
他神经一紧,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脚踩停了车,连忙回头去看。
然而,一切平静非常,该躺着的正常躺着,四肢该放在哪里也正常放在哪里,根本没有一点异象。
烟头燃到底部,被丢了出去。本想再点支烟来压惊的马一城,拿起打火机的那刻又停住了,想了想还是放了下去,转手按开车载音响,一首《大悲咒》无限单曲循环,并且声音开得很大。
再次驱车上路后,那诡异的声音越来越大,并且越来越频繁了,几乎连钢板的振动都能感受得到。
他干脆又把声音加到最大,一手紧紧把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门上,只等身后要是有更明显的威胁,自己随时能打开车门跳出去逃生。
车速开得飞快,几乎每一个弯道都能来个小幅度漂移。也是有那么一刻时间,感觉整个车顶都快被掀飞了。
好在那次剧烈的异动之后,随着进入城市的地界,车流渐渐多了起来,人气旺了很多,车后那声响就小了许多。
可他还是一刻也不敢放松,马不停蹄的直接赶往殡仪馆。
车门才一打开,整个人就掉了出来,滚落在地。
同事见状,急忙上来搀扶。
“一城,怎么了这是?”
马一城的衣服裤子早已被汗水浸湿,连裤衩子都能拧出半杯水来。这一滚,地上立刻就是一个人印。
由于身体的瘫软,几乎是被两名同事连拖带架的扶进休息室的。
也是才进了休息室没多久,屋外就传来了同事的惊呼声,之后是长长的沉默。
他都不用看不用问,肯定是灵车内部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业务”出了问题。
这事儿算是比较正常的了,做他们这行的,常常装上去时是一个姿势,打开车门后又是另外一个姿势。
车速太快也好,或者真的发生过什么不可言说的事件也好,总有不一样的地方。
见怪不怪了。
只能说是赶紧争取到家属们的同意,尽快送去火炉,烧成灰后一了百了。
马一城根本不在意屋外的小小骚乱,只双手哆哆嗦嗦捧着同事倒给他的热水,大大的喝了一口,心中才勉强定下神来。
这时,领导进来了,他也是看过金杯车里的“业务”,打过电话后才走过来的。
拍了拍马一城的肩,说道:“一城,这趟辛苦你了。车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到灵堂去帮忙。等新车到了再出去。”
新车?
马一城心里一沉,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趟业务就要换车了?
这是梦想成真了还是怎么说?
但是想归想,脸上还是颤颤巍巍扬起嘴角,说道:“好的领导。”
领导点了点头,无奈的刚想走,马一城又连忙说道:“对了领导。我能不能请几天假?老家来了请柬,也是十年没见的朋友了,我想回去看看。”
领导侧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点头说道:“也行。红事儿好啊,你也该去沾沾喜气了。一个星期够不够?”
“够了够了。”马一城连连点头,原本,他只想请三天假的,参加完婚礼就回来。因为知道这里的“业务员”不够用,轻易请不着假。但是没想到,这次领导会这么大方,开口就是一个礼拜,足够了。他连忙说道:“谢谢领导。”
领导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走了。
马一城又在休息室坐了一会儿,看着四五个男同事把他车后的遗体搬了出来,又急匆匆往灵堂抬去,期间他探着脑袋看了看。
白布之下,由于上楼道的缘故步伐不齐,以至于一只手颠簸露了出来。
青色与黑色交替,表面上还渗出一层淡淡黄色的液体。
马一城眉头一紧,倒吸一口凉气。
皮呢?
人皮呢?
装车的时候还好好的,只是有些胀气炸裂,但那只是很小很少一部分。
怎么现在皮没了?
被剥了?
什么时候剥的?谁剥的?
是整张都剥了下来,还是只是手臂部分?
还有,为什么要剥?
他记得自己这一路回来,根本一刻也没停过,尤其是遇到那种情况,更是一脚油门就踩到这里来了,期间没接触过任何人!
谁有时间去剥她的皮啊?
想了想,马一城又起身跟了上去,眼看着遗体放在家属面前,拉开白布露出同样青黑的面容,他愣住了。
剥一具尸体的皮,这是什么骚操作?
到底谁这么牛掰,竟开这种玩笑?
青绿的是肉,黑色的是凝固的血,至于黄色液体,是机体在病毒及细菌的作用下脱水形成的尸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