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人潮水般涌来，数量上的优势弥补了质量的差距。
赵云部游弋在战阵的侧翼，两军交战的中央，张飞苦苦支撑。
一个白马义从还来不及从乌桓人身上抽出武器，两侧一拥而上的乌桓人的弯刀就在他身上砍了数刀。
血从脖子喷出来，染红盔甲。年轻的战士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一刀砍在自己脖子上的乌桓人。
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炽热，如万古寒冰般寒冷；如漆黑的夜里一束光，又如白昼里的黑暗。
有仇恨、有不甘，有对生命的眷恋有对死亡的默然。
下一刻白马义从伸开双臂如大鹏展翅，从战马上高高跃起扑向敌人，两个倒霉的乌恒人被从马上连扑带抱摔落下来。
“噗！”
白马义从重重地摔在地上，沉重的盔甲把草地砸出一个人形浅坑。
“该死！”两个乌桓人咒骂着站起，用手中的弯刀朝拽他们下马白马义从砍去。
泥坑中白马义从已经死去，年轻的面孔似乎还带着一丝笑容，一双大眼睛此刻无神地仰望着天空。
另一处，四代单传的小个子也遇到了麻烦，四五个乌桓人已经将他与队伍隔开，数柄弯刀不时砍在他身上，银白色的盔甲被从缝隙处渗出来的鲜血染成红色。
乌桓人围着小个子打转，由一个乌桓人吸引着他的注意，其他人抽冷子上去就是一刀。
眼看四代单传的小个子家中就要断了香火，包围圈中突然闯进一个人来。
“队长！”小个子失声惊呼。
面前这人高高瘦瘦，像一支竹竿模样，正是平日时常缠着张飞，要求把小个子重点保护起来的队长。
这家伙愣是挑飞几个乌桓人，纵马奔袭而来，一头撞进乌桓人的包围圈。
“走！”竹竿大喊一声。
不等小个子回应，“竹竿”一枪朝最近的乌桓人脸上扎去，刀光闪过，几把乌桓人的弯刀砍了过来。
拼着挨了这几刀，“竹竿”队长愣是一枪扎在面前乌桓人的脸上，长枪刺透眼眶，从脑门后露出雪亮的枪尖。
血喷薄而出，乌桓人被刺穿头颅。
一个照面的功夫，一个乌桓人倒下，“竹竿”也受了内伤。
“走！”声音越来越急迫。
“队长！一起走！”小个子犹自不退。
“蠢货！赶紧给老子滚！老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家断了香火！”竹竿破口大骂。
“队长！你看错人了，抛下队友不管不是我的风格！”小个子高声呼喊着。
面前又围上来几个乌桓人，眼看走不脱，“竹竿”气得破口大骂。
小个子不再说话，手中的长矛狠狠刺向乌桓人。
队长气急苦笑，心里叹息：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战况直转而下，面对几倍于几的敌人，即使强悍的白马义从也开始力不从心。整个战线上唯有张飞一枝独秀，如猛虎下山又如黑龙出海，在战场上予取予求。
十几个乌桓族赫赫有名的勇士，如今成为已经浑身冰凉，横七竖八地死在张飞周围的草地上。
张飞手中丈八蛇矛通体已经变成红色，像一只吸食乌桓人鲜血的巨型蚂蟥，面目狰狞，浑身发着闪亮的红色光芒。
只有张飞自己清楚，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都没有吼叫的力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公孙瓒究竟要我坚持到什么时候？
远处，丘力居弯弓搭箭，一支冷箭直奔张飞而来。
眼看就要射中张飞，一个亲兵挡在了张飞前面，箭矢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亲兵的脖子。
“将军…说得对，果然…给您做亲兵…最危险！”亲兵断断续续地说完，软绵绵低下了头。
张飞眼睁睁看着亲兵倒下，怒火在胸中燃烧，泪水模糊了双眼，悲愤、痛苦、仇恨一起涌上心头。
“我要你的命！”张飞从嘶哑的喉咙发出巨吼，丈八蛇矛指向远处的丘力居。
丘力居冷笑：不自量力的家伙！随即大手一挥，身先士卒：“跟我一起冲！”
“咔嚓！”天空中猛地闪过一道霹雳，好好的天气说变脸就变脸，霎时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整个天穹之下变得昏暗，有风呼啸而过，空气中满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潮湿味道。
压抑，拘束，窒息！
厮杀仍在继续，白马义从阵后的郭嘉脸色苍白，身体止不住战栗，一向不离身的羽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落在地上，也无暇捡起。
如同这槽糕透顶的天气一般，战况愈加槽糕，郭嘉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白马义从一个个倒下，乌桓人越战越勇。
郭嘉痛苦地闭上眼睛，原来什么文韬武略，什么锦囊妙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残酷、暴戾、血腥！原来这才是战争的真实面目。
白马义从一如既往的悍勇，只是对手乌桓人也绝非等闲之辈，郭嘉突然有些怀疑，身旁巍然不动的公孙瓒究竟有什么样的底气和辽西乌桓生死相博？
下一刻，公孙瓒用行动做出解答。
没有任何征兆，风忽然就停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似乎停歇，刚好睁开眼睛的郭嘉惊奇地发现公孙瓒从身边消失了。
郭嘉四顾，却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朝着战阵中央疾驰。
茫茫草原上，公孙瓒离郭嘉越来越远，单枪匹马，一往无前。
郭嘉鼻子有些酸楚，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落了下来，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在和乌桓人生死相博：关羽部正在草原上和蹋顿兜着圈子；赵云部已经快把长弓拉断；张飞部用长矛用牙齿和乌桓人主力殊死搏斗，就连身为全军主帅的公孙瓒如今也在赶赴战场……
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五十米，几百米的距离瞬息而至。
公孙瓒直起身子，灵宝弓被拉成满月，从天空、从草原，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股力量瞬间灌输进公孙瓒的身体，马背上疾驰的公孙瓒衣袍无风而起，浑身上下若隐若现一圈圣洁的光环。
这一刻的公孙瓒箭神附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