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而逝,终究还是要离开此处了。赢臻与相熟的同袍道别后,向姬侯的营帐中走去,因为他知道姬侯有事交待,姬姝也肯定会在她父侯的帐中等他同行。
轻装上阵的赢臻,依旧只穿可以护住心窍的胸甲,哪怕外出猎妖他也是这身行装,因为,全甲过重会影响到他的速度。
往常只需片刻赢臻就能赶往姬侯的营帐,但今日他走的格外缓慢,时不时的驻足观望。看着行道上来往的军卒,向他们行大秦军礼。
赢臻要将这里的一切记住,他怕等自己回来时一切都变了。回家的路他永远会记得,只是他怕家中的人与物再也不是原先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赢臻已走到了姬侯的营帐外,向帐外的付姓甲士行礼问道:“付哥,侯爷是否在帐中?”
付姓甲士道:“侯爷与小姐在帐中已侯你多时了。”
赢臻赶忙在帐外躬身行礼道:“镇噩军前锋营百夫长,赢臻前来向姬侯请别。”
姬侯的声音从帐内传来:“进来吧。”
赢臻躬身进入姬侯的营帐中。
只见姬侯今日竟负全甲于帐中,在赢臻十六年的记忆中,他是第二次见到姬侯在军中负全甲。而第一次姬侯负全甲的情景让赢臻最为震撼也最为记忆深刻。
天武1011年,镇噩族新任族长举军三十万余,前来进犯。誓要将镇噩塔打碎,以此来洗刷镇噩族先祖被斩杀,头颅镇于镇噩塔底的耻辱。
那日,镇噩塔上空燃起了大秦边境许久未见的告急狼烟,而姬侯负全甲登镇噩塔塔顶,亲自擂战鼓助威为镇噩军。
而后,姬侯亲自带领前锋营出城冲锋,其本人更是深入敌军,与镇噩族新任族长前往边荒深处较量,将其打成重伤。
此役,镇噩军大胜,斩荒妖王族镇噩族军士万余人,使得其近年来不敢犯我大秦西北边境丝毫。
那时候赢臻想不明白,那个双鬓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头。竟有此等万人敌的风采,而他也从那日立誓要成为姬侯这般人物。
而今,赢臻终是明白了姬侯为什么让他去祀院,为什么只有祀院出来的人才能接替武侯之位。原来,传说中的荒境是真的存在。
赢臻看这帐中那个不动如山的身影,俯身行大礼。
“谢姬侯,末将定不负姬侯厚望。”赢臻沉声谢道。
姬侯看着向自己行大礼的赢臻,眼中满是慰藉的说道:“你可是明白了?”
“末将,明白了。”赢臻回答到。
“起身吧。”姬侯对着俯身在地的赢臻讲到。
坐于帐中的姬姝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侯和赢臻,有些疑惑这二人今日的行为,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看着依然俯身不起额赢臻,姬姝说道:“赢臻,我父侯让你起身,你还趴在地上干嘛,平日里不拍我父侯的马屁,反倒临行前这般,为何啊?”
俯身在地的赢臻对着姬侯竟然行了九次叩头之礼,方才起身作揖。姬姝看到这等场景,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如泥塑木雕小人儿那般,用自己得芊芊玉手捂着嘴巴,避免因为自己的吃惊而发出声音来。
姬侯似乎也未曾想到赢臻会对自己行如此大礼,有些略微惊讶,但身为大秦九位武侯之一的他,见惯了任何大场面。摆着手笑骂道:“你这混小子,这是干嘛?我大秦好儿郎只需跪拜荒天与父母,你这是要折老夫的寿吗?”
赢臻赶忙躬身说道:“姬侯养我长大,视我如子嗣,赢臻这九叩,姬侯受之无愧。”
姬侯走到赢臻身旁,笑着拍了几下赢臻躬下的肩膀,说道:“臭小子,直起身来和我说话,平日间我这大帐中,你可从未有此等姿态啊,背地里可不少叫我糟老头子啊,今日如此扭捏,不怕姝儿笑话你吗?”
赢臻听闻此言,直起身来恢复了往日在这大帐中的姿态。笑着说:“侯爷,我可不怕姬姝取笑我,我出糗的样子她见多了。”
姬侯大笑道:“你们两个平日里,不少在这军营中嬉闹,镇噩军哪个不知你两出糗时的模样啊。”
姬姝在旁跺着自己的莲足,说道:“父侯,都是赢臻出糗,我可没有啊。”
姬侯在旁笑道:“你们就是我的两个活宝,如今都要前往秦都了,我这个糟老头子该怎么办啊,唉,看来我又要重回原先的无趣时光了。”
姬姝在旁听到姬侯的话,眼眶通红,似有泪要滑落而出。
姬姝强忍着泪水,说道:“父侯,我不去秦都,不入祀院了,我就在这儿陪着您。”
姬侯溺爱的摸着姬姝的头,说道:“傻丫头,没有你俩个的那些年为父不都是这般过来的吗?等你俩走后,为父又可以饮酒了,再也没有人说为父饮酒不好,再也不但心赢臻哪个小兔崽子偷为父的酒了。”
赢臻听到姬侯如此说到,赶忙说:“侯爷,我偷您的酒是为了您好,您老应该少喝点酒,对您身体好。”
姬姝在一旁揭穿了赢臻,说道:“每次都是你嘴馋偷父侯的酒,然后几杯下肚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给你麾下的军卒吹嘘你多勇猛,给他们讲你外出猎妖的光辉事迹,你羞不羞啊?。”
赢臻听到这话,讪讪的摸着自己的鼻子,无力反驳。
姬侯看到二人又恢复以往的模样,在旁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大帐中的氛围经此一闹,温情如春水般荡漾在其中。
三人都沉醉在此等温情中,没人想去打破此刻的氛围,可是,终须有一别。
姬侯看着二人,沉声说道:“赢臻、姬姝听令,本侯已举荐你二人入我大秦祀院,此番前去报道,可切勿辱了我镇噩军的威名。”
赢臻与姬姝同时行礼道:“诺,侯爷。”
姬侯看着即将离去的二人,姬侯说道:“此去秦都,你二人定要相互扶持,切莫再闹脾气。除了举荐文书和回执,这里还有我的亲笔信一封,待到了祀院,交给祀院武宗的宗主即可,他老人家会替我照看你二人。”
赢臻与姬姝同时向姬侯行叩拜礼道别。
姬侯看着二人,欲言又止,摆了摆手示意二人离去。
二人便不再多言,躬身退出营帐。
帐外付姓甲士早已为二人备好马匹与行囊,二人向付姓甲士道谢,便沿行军道策马而去。
出了镇噩军军营后,二人同时下马向营中姬侯大帐的方向再次躬身行礼。
赢臻抓了一抔军营外的黄土,放入行囊中。
二人便上马,沿行军道往秦都的方向一路快马加鞭而去,因为,二人都想着早去早回。
帐中的姬侯目光透过连绵的军帐,看着二人再次躬身行礼策马前行。
“拿酒来,付距。”姬侯对着帐外亲兵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