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经不起念叨。
刘进忠这些日最忧愁的事情就是唐周烨的身份,刚刚才和韩子卢说起唐周烨可能会来拜访。
如今话音刚落,唐周烨就到了。
刘进忠眼中精光一闪,对韩子卢说道:“去把唐周烨请进来,态度要恭敬,别让人挑出礼来。”
“奴婢知道了。”韩子卢躬身行礼,随后往门外走去。
“看看今天在门外通报的是谁,他的声音太讨厌了。”刘进忠又说道。
韩子卢脚步一顿,尽量让自己不露出任何情绪到道:“奴婢明白。”
因为刘进忠讨厌这名太监的声音,所以他的声音不能再出现。
而让一个人永远闭嘴的最好办法,是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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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周烨在丽景厂门外没等多久,就等来了韩子卢。
“参加唐大人。”韩子卢一见面立马准备跪拜行礼。
如今唐周烨是功名在身,居于高职,和当初刚中会元完全不同,韩子卢不过是六品内官,自然要给他行跪拜礼。
唐周烨立马扶住韩子卢,说道:“韩大人不必行如此大礼,唐某受不起。”
韩子卢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坚持,而是笑眯眯道:“前几日我们督主还和奴才我聊起唐大人,说唐大人的文章写的足以流传千古,我们督主虽为宦官,但一向喜好读书,也爱于读书人打交道,刚刚还和我说要备上一份厚礼再去拜访唐大人呢,却没想到唐大人先屈尊来我们这里了。”
“韩大人哪里的话,”唐周烨涨红脸道,“唐某当初不过一介白衣,刘督主就已经送上豪礼,唐某当初就想退回,只不过身体有恙,没来得及说韩大人就走了,而殿试刚过的时候我就想来拜访刘公公,不过事情太多,如今才来,还望韩大人和刘督主切莫介意。”
话和当初对邵元雪说的差不多,唐周烨不仅演技好,脸皮也厚,在两大情报监察机构里都敢将同样的话连说两遍。
“这话可折煞奴才了!”韩子卢有些急道,“能和唐大人这样的天秀之才说上话,奴才已经倍感荣幸,难敢生出其他的念头?而我们督主也一向爱慕人才,唐大人来此督主恐怕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不等唐周烨答话,韩子卢继续道:“唐大人,我们闲话少说,赶紧进去吧,不然督主求贤如渴的心等急可不好。”
“那劳烦韩大人带路了。”唐周烨拱手道。
韩子卢边在前面带路,边和唐周烨低声道:“唐大人啊,我只您平易近人,把我们奴才当人,才叫我一声‘大人’,奴才我心里自然是千恩万谢,可能否劳烦您别在督主面前这样叫我?”
唐周烨立马明白了韩子卢的想法,韩子卢在刘进忠面前是真正的奴才,刘进忠本就气量狭小,听到自己的奴才被一个状元称作大人,难免会觉得韩子卢代他收人心,自然心中不悦。
“好,唐某明白。”唐周烨也低声道。
两人很快来到了位于丽景厂最中间的房屋前。
唐周烨看着悬挂于房檐上的匾额,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奉天讼冤。
“唐大人,请进。”韩子卢进去通报过刘进忠后,出来对唐周烨说道。
唐周烨点点头,随他进到了房屋内。
刚踏入房内,一股浓郁的香味涌入唐周烨的鼻腔中,让他在一瞬间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房内的装饰十分奢华,甚至隐隐有超越皇宫的样子。
房屋的主人丝毫不掩饰地告诉别人自己足够有钱。
刘进忠坐在一张木桌后。
木桌是用一整块紫檀木雕刻而成,色泽完美无缺,光滑透亮,光是这一张桌子的价格就能抵得上朝中二品大员五十年的俸禄。
刘进忠身后还放着五个香薰,整个房屋内烟雾缭绕,刘进忠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好似神仙一般。
唐周烨一愣,这刘进忠和邵元雪,到底谁是道士?
“唐谕德愿来我丽景厂,实在是让我此地蓬荜生辉。”刘进忠笑吟吟地先开口道。
唐周烨是左春坊左谕德,唐谕德的称呼就类似于某某尚书。
“下官唐周烨,拜见刘督主。”唐周烨拱手行礼道,“不告上门,还请刘督主恕失礼之罪。”
“唐谕德客气了,”刘进忠一挥手,“请坐吧。”
“当初我通过会试时,刘督主让韩档头给我送来……”唐周烨刚准备再把在邵元雪那儿说过的话照搬一遍,却直接被刘进忠打断了。
“唐谕德是幽州桐乡县人?”刘进忠问道。
“下官是。”唐周烨露出不解的表情,回道。
“听闻唐谕德少年失去双亲,却靠着自己连中两元,年纪轻轻更是官居五品,实在让人佩服。”刘进忠说道。
“督主过奖,”唐周烨说道,“全靠舅父大人指导,下官才有如微末的成就。”
“我一直听闻桐乡县以桃花出名,每家每户都有一颗桃树,每年花开时节如同人间仙境,若不是公务繁忙,早就去游玩一番了,”刘进忠说道,“若有朝一日空闲下来,唐谕德能否做我向导,为我介绍自己的家乡呢?”
“督主不嫌弃穷乡僻壤,下官当然愿意,”唐周烨小心翼翼道,“不过督主是不是记错了?我家乡一直是以梅花闻名,而且也没有多到每家每户都有,我记得当初离开家乡时,是半数人家有梅花树。”
“哦,那是我记错了。”刘进忠说道,“不过我知晓唐谕德的遭遇后,一直有个疑问,可否请唐谕德为我解答?”
“督主请问。”唐周烨说道。
“五年前唐谕德的母亲去世,唐谕德直接离开了家乡?”刘进忠问道,“为何不去投奔你的舅父,也就是李大人呢?”
“母亲去世,我悲痛不已,不愿见到任何和母亲有关的事情,害怕触景生情,这其中就包括了舅父大人。”唐周烨露出几分感伤道。
“那唐谕德去了哪儿?”刘进忠又问道。
“游山玩水,借景感情。”
“那年唐谕德不过十五岁吧?”
“是的。”
“所以我一直奇怪啊,唐谕德的家境并不殷实,当初你也避开了李大人,也没从他那儿拿些银子,十五岁的少年,是靠着什么在外能游玩五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