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卢在刘进忠怀中。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他的哭声很压抑，好像想忍住不哭却又情不自禁的样子。
刘进忠越见越心疼，将他抱的更紧了一些：“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师爷的错呢？”韩子卢用手使劲抹去脸上的泪水，同时挤出一丝笑容，“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
“去太医那边看看吧。”刘进忠拍了拍他的背，“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说完不等韩子卢答话，又高声喊道：“来人！抬我的轿子来！将韩公公送到太医院去！”
很快四个小太监抬着一顶装饰豪华的轿子进入房内，十分小心的将韩子卢抬入轿内。
他们对着满地狼藉和一身伤痕的韩子卢一句话也不敢问，连看都不敢看刘进忠一眼。
很快轿子离开了房内，刘进忠长舒一口气，然后瘫在了椅子上。
他的眼中出现一抹极浓的愁意，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我很怕你。”刘进忠突然自言自语道。
“从二十多年前就怕你。”
“当年你站在陛下身后，连阳光都不愿意照在你身上。”
“当初陛下多么弱小，我们多么脆弱，没人相信坐上九五之尊之位的会是陛下。”
“可你做到了，就靠着你一人。”
“我那么怕你，一直不敢直视你，你身上的每一处我都很陌生。”
“我还不够怕李荣复，所以我敢直视他，他身上的每一处我都很熟悉。”
“光是一只手，我认不出是你。”
“可我认得出李荣复。”
“天下有资格让他坐马车驱车的人，只有你，连陛下都不配。”
“你为什么要回来呢？难道你还想再推一位皇帝上去？”
“那唐周烨究竟是谁？”
…………………………………………………………………………………………
“你要带我见见黎秋菡？”怀王的眼中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唐周烨一大早就来到怀王府，没有避讳任何人。
虽然怀王已经确认即将调往漠北，唐周烨也变成了吏部员外郎，但官员变动不是随便一纸调令就可以的，唐周烨还需要交接好手上的事情，过个几日才会去上任。
虽然他手上基本没什么事情。
“黎家小姐美貌天下皆知，主要是因为她生性活泼，从小就满金陵街头乱跑，尤其喜欢参加文人墨客的聚会，渐渐她的美名就传开了。”唐周烨说道。
“文人墨客聚集一起作诗写文，这不正好是你擅长的领域？”怀王说道。
“对，以我会试第一和殿试第一的身份，参加这样的聚会正好合适。”唐周烨说道。
“到时候你随便作上两首好诗，然后悄悄告诉我，我来吟出，诗最好作的能震惊全场。”怀王十分淡定地说着有些无耻的话。
唐周烨微微一笑，说道：“殿下若想以此来吸引黎秋菡的注意，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怀王问道。
“不是，是因为黎秋菡来这种聚会根本不是为了听诗文。”唐周烨说道，“她是来砸场子的。”
“为什么？”
“黎秋菡出身尊贵，祖上就是一员武将，他的父亲掌管禁军，从小教她的便是刀枪棍棒，一生最崇拜的人就是武安将军，而您也知道，勋爵出身一般比较讨厌和看不起文官，他们认为文官出身寒酸，却喜欢叽叽喳喳管这管那，勋爵们本身就行事跋扈，所以免不了被文官们参上几本，黎秋菡的父亲黎东升就十分讨厌文官，估计是耳濡目染，黎秋菡也十分讨厌文官和士子，觉得这些人弱不禁风，除了写些酸文外对大周毫无贡献，更见不得文人们聚在一起，她觉得吵闹，就经常……”唐周烨细细说道。
“就经常去扰乱他们的聚会？”怀王有些惊异道，“金陵皇城，天子脚下，她无缘无故，行事如此嚣张，没有人管？”
“说起跋扈嚣张……李松儒比他她厉害多了，不一样没人管？李引城还不是金陵的勋爵。”唐周烨说道，“勋爵之所以是勋爵，是因为他们本身或祖上对国家有功，而他们也是最忠心的一帮人，很多都会和皇家联姻，实在很难管。”
“唉……”怀王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殿下在想什么？”唐周烨问道。
“我在想……我这个亲王，日子小心谨慎，颤颤巍巍，混的还不如一帮勋爵，真是白活了，”怀王慢吞吞道，“以及你给我找她做妻子，是想害死我吗？”
………………………………………………………………………………………………
在金陵城边的一处园子里，十几个身穿儒衫的士子正在园中一同行走。
此时正是五月，春转夏的日子，天气不冷不热，正是游园赏花的好日子。
金陵城中有不少商行做给人提供赏花园子的生意，其中不少园子的位置就位于城中，里面种的花草十分茂盛艳丽。
但这些士子却选择了城外的园子，因为怕。
怕金陵城内那个惹不起的姑奶奶。
本来为了生命安全，这些士子应该少办或者不办这种聚会，但所谓的文人风骨告诉他们不能像黑恶势力低头。
于是他们一般梗着脖子摆出刀斧加身不眨眼的样子，一边偷偷地找远离那位姑奶奶的地方聚会。
“今日这沁心园的牡丹开十分鲜艳，各位同僚不妨以此为题，吟诗或赋文一篇如何？”领头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穿着青色儒衫的人开口道。
“好，依于兄所说，愚弟心中正好有诗来誉牡丹，”在他身后之人附和道，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今日说给诸位兄长听一听，还请不啬赐教。”
其余众人微微点头，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二十出头的士子清了清嗓子，又在牡丹花面前来回走了几步，才低声吟诵道：“唯有牡丹艳天下……”
他刚刚说了一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牡丹也配艳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