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王妈妈是打算让绿绢跟了去的,路上拿东西、扶一扶什么的也好有个照应。
谁知,绿绢早起担水却扭了脚,脚踝骨肿得馒头一样粗。路都走不了,更别说跟着去山场、一路服侍七妹了。
小姑娘急得哭了,七妹只得安慰她:“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桂生能照顾好我,你和妈妈都应该放心才是。唉!你这样哭,莫不是委屈了?咱们家里的活儿……”
七妹还没说完,绿绢已经急急擦了眼泪:“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太没用了。”
七妹亲手给她递了帕子,小姑娘这才止了泪。
虽说原本的三人行变成了两人,但桂生并没有急着出门。他跑去和绿绢商量,请教七妹的的一些小习惯,因此格外带了一小壶水给七妹漱口用。
还把王妈精心准备的点心吃食,找了块油纸包了,小心地放到了背篓里,搁在七妹的夹棉斗篷下面。
又请王妈妈给矛大哥烙了十几个大发面饼,这东西能吃很久,就用草绳捆了拎在手里。
洪掌柜给的小碎银子贴身揣着,自己又偷偷带了一点盐。他是想着,万一路上碰到野味,他就打了来、烤了给七妹吃,也让她尝尝他的手艺……
林林总总,直准备了两天,王妈妈检查了又检查,嘱咐了又嘱咐,稍稍放心了,这才让他带着七妹出了门。
七妹的身体现在算好了的了,她也觉得自己腿脚轻健了很多。日头还没起,他们在早上的蒙蒙青气中开始往山上走。
矛大头所在的山场在野狼岰的外围,连着另一座山。所以七妹和桂生得先爬出野狼岰,从另一面下了山,然后再爬一座山,才能到看山人矛大头的庵屋。
桂生头一次跟七妹单独出门,又听绿绢说了七妹那么多这不行那不行的规矩,人就有些紧张。他一会儿问七妹累不累,一会儿拿出水来问七妹渴不渴,一会儿又自个儿往前紧走几步,搬出路边的一块大石头,让七妹坐着歇一会儿。
七妹恨恨地看着他跑前跑后,汗都没出一滴:“小弟,你别忙了,这才走了几步?你回头看看,王妈妈是不是还在门口没回去呢?”
听七妹拉长了嗓子叫“小弟”,桂生这才有些不自在地停了下来,又有些心虚地往后看了看。
他不爱听七妹叫他做弟弟,虽然说是她比他大了三岁,但她娇娇弱弱的,连语带威胁地叫他“小弟”都软软地没有一丝威慑力。吃饭那么文雅,吃的又少,饭后喝汤,拳头大的一碗就让她为难死了……
他总觉得自己比她大,他得保护她,照顾好她!
桂生想着心思,自以为慢慢地走着,不知道七妹早已经累得不行了。
抹一把脸上的汗,七妹无奈地前面那背了高高的背篓、手里还拎着两摞大饼的小人儿,怎么竟连停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实在是走不动了,七妹喘着粗气,有些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在路边,歪着头去看桂生,看他什么时候停下来。
这小子闷头不吭地走,慢慢得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莫不是生气了?他一向不爱听她叫他弟弟。
七妹在心里撇撇嘴,哼!不爱听那又怎么样?谁让他年纪比她小!
桂生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茫然四顾,见七妹竟坐在路边,不由大惊!
她这个姐姐,他从没见她狼狈的时候。就是早起没梳头走出房门,那也是风姿绰约的仙子模样,怎么竟坐在路边上了?
脸红红的,水灵灵的眼睛眯了起来,嘴鼓起来有些急促地喘着,一只玉白的手正揉着腿肚子。
桂生急急跑过来,一下滑到七妹身边,扬起的草叶和尘土呛得七妹咳了起来。
“咳咳咳,别!”见桂生要打开水壶的盖子,七妹赶紧阻止,又咳得有些说不上话来,急得胡乱去拉他的手。
桂生不明所以,他见七妹咳了起来,以为是哪里不好了,见七妹不喝水,就把背篓放下来,那里有绿绢给他的药丸子。
桂生满头大汗地翻找的功夫,七妹总算说出话来:“我没事!是呛的,咳咳!”
用手指指旁边,示意桂生。桂生赶忙把她挪到上风口。
桂生看看山下,他们已经走了一半了,她刚才是累了吧?这么丁点灰尘,她就咳起来,春天边关到处飞沙走石,她可怎么过呢?
“歇一歇吧?”说着话,七妹朝她伸出嫩生生的一只右手。
见桂生楞楞的,七妹气笑了:“怎么呆啦?水给我吧!”
等喝好了水,又休息了一会儿,七妹站起来,在原地走了走,指着东边的一处小坡告诉桂生:“快看那里,夏天我们去那里滑草来着,可好玩了。”
又有些疑惑,“怎么现在草不怎么好了呢?”
桂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说道:“哦,我看很多人去那里割草晒干了囤起来的。”
七妹听了有些怅然,原来那是人家养牛羊的草?他们去滑草的时候没见牛羊粪便,是顺安清理过了吧?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唉!明年她可不去了。
这个时候日头早升起来了,使得秋日凉爽的早晨渐渐有了温度。七妹回头,见桂生已经把点心和水壶等等都摆了出来。
“姐姐,过来吃块点心吧?”
桂生把小凳子摆在了路旁的一棵大松树下,松涛阵阵,送来草木的清香,旁边朝她笑着的人儿乖巧又能干,七妹看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桂生先是在地上铺了厚垫子,又从另外的壶里轻倒一点水出来,打湿了两块帕子,给她和自己分别擦了手,这才递给她一个洗干净的果子。
七妹见他做这做那有模有样,绿绢在这里也不过如此了,就好奇问他:“绿绢教了你不少吧?”
这才几天啊,野小子就知道这么些讲究了,是挺用心的啊!
俩人吃了些点心,七妹看够了山景,这才重新上路,七妹没想到自己这回自己的腿酸软地根本不顶用了,基本半靠在桂生身上,后半段更是基本被他半扶半靠着上的山。
桂生没想到七妹会这么“不中用”,依着他,半天就能跑到矛大头的山场。因此,他估了下七妹的脚程,再怎么慢,一天也能到了吧?
因此出门前,他还跟王妈妈说了,要是一天没回来也别担心,回不来他们就在山场先住一夜,总之不能累着七妹。王妈妈也同意了的。
如今,这可怎么好?
桂生正揪着头发烦恼着,远远地瞄到了一个熟人。
“仙儿叔!仙儿叔!”
桂生突然跳起来喊这一嗓子,倒把七妹和赵仙儿吓了一跳,倒显着他眼神儿好了!
赵仙儿两只眼睛盯着草里地上,正在寻草药,自然没能看到他。
七妹呢?正忙着喘气儿呢!
“哎呀是你们俩呀!”赵仙儿毕竟是走惯了山里的,见是熟人,拄着药锄当先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