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经冬至了。叶家军此前去往越、景、晏三国交界处剿匪,赶在年前往回走,刚刚在冬至这天抵达玉京,紧接着父子三人都被叫进宫,叶惊弦是被叫来述职的,叶家兄弟则是要参选太子伴读。
燕皓晨是从上次在上书房受挫才萌生找伴读的念头。反正他已是没有悬念的下任帝王,为了巩固地位以防兄长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提前培养心腹也并不是坏事。
所以当叶家兄弟与燕聆雪在上书房相见时,双方都很惊讶,然后也不顾场合寒暄了几句。燕皓晨在旁看着他们三个熟络的样子,有些嫉妒,随之便豁然开朗,让其他官家子弟回家去,独独把叶家兄弟留下了。
“臣等谢殿下赏识。”叶家兄弟行了个军礼,燕皓晨十分满意,趁着太傅还没来,便与他们交谈起此次剿匪的事。不过叶承熠因着年纪小,此次还未能亲自杀敌,一直插不上话,便看看燕聆雪,希望她能来解救一下尴尬的自己。
燕聆雪自然十分想念这两个玩伴,阔别一年有余,如今再度见到还是要好好叙旧的,拉着叶承熠坐在自己身旁,先从他的身体状况开始聊。
“嗯……看脉象是已经大好了,想必这一年多在军中也没少活动拳脚吧?”燕聆雪见他多年体弱的病症已经解决了,十分开心,叶承熠的耳朵有些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都是跟着大哥瞎胡闹。”后头坐着的叶承煜看到他二人相谈甚欢,心里有些微妙的酸意,敷衍着结束了燕皓晨滔滔不绝的问题,坐到了燕聆雪的另一边,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他们。
燕皓晨也并非蠢到家了,见此情景心里已经有了算计。若是燕聆雪能未卜先知,此刻怕是早早称病回宫了,哪里还敢在此处被人抓到把柄。
不多时太傅来了,这一日要学律诗,燕聆雪一听这种有韵有律的东西就想睡觉,好在叶氏兄弟一个跟她下着画格子的五子棋,另一个跟她玩每人四个兵的兵法推演,倒也不无聊,只是太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知是责怪她不学无术还要带坏好孩子,还是责怪她直接带跑了太子殿下新选的两个伴读。
下学后,燕皓晨终于有了理由和时间去晏宁宫:他的两个伴读要去见师父,他也想去拜会一下淑母妃,于是直接同行了。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还是很容易建立的,自打燕皓晨对楚悠蝶表现出“强烈的”孺慕之情,燕聆雪虽然觉得怪怪的,却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时间久了竟也慢慢熟悉起来。不过她也敏感地发现,燕熙昀对她是越来越不友好了,想来兄弟二人也是有仇的。
到了晏宁宫,燕皓晨直接被楚悠蝶带去说话,叶家兄弟只来得及匆匆拜见了师父便被赶去找燕聆雪玩,而燕聆雪则被白芷拖去更衣,留楚南星在外待客。
楚南星是兄弟二人下山后才来的,与二人都不怎么熟悉,双方彼此介绍了一番,因着是自己人,楚南星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三人有些尴尬地交流起来,楚南星总觉得,叶承熠有一种跟她很像的感觉,加上叶承熠这一年也没怎么出去打仗,不像叶承煜已经晒成了颗帅气的卤蛋,便不由得对他多关注了些。叶承煜心里很是憋屈,姐姐因为他被人绊着就没理他,妹妹也压根就没注意到他,难道说在战场上晒得黑了些,就丑到没有存在感了吗?
不多时,燕聆雪出来了,这下总算有机会找叶承煜聊聊战场上的事了,尤其是楚家那些古兵书究竟有没有派上用场,她真的很好奇。叶承煜总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关注,于是把三人围成一圈,眉飞色舞地开始讲剿匪的经历。
“要说那三国交界之地,可真是穷山恶水,难怪匪患不断还会滋扰百姓。这次去剿的那座山都快有秋漓山那么高了,匪窝在半山,因而我们兵分三路,一路去奇袭仓库烧东西扰乱土匪军心,一路正面佯攻,一路则走山路前去擒了匪首……”
燕聆雪迫不及待地打断他:“那你在哪一路?我猜你肯定不会去做烧东西这种没意思的活计。”
叶承煜神秘兮兮地笑了:“我作为你的师兄,自然是要做擒匪首这样的大事,我可把他们二当家给请回来了。”
燕聆雪一听他又自称师兄,锤了他一拳,旁边叶承熠笑着说:“自打大哥成了师兄,每天要在我面前说三次呢,可把他高兴坏了。”
叶承煜慌忙做出讨扰的神情,燕聆雪却笑嘻嘻的:“晚了,你方才喝的那口茶已经被我加了巴豆,今天你跟茅厕做好朋友吧。”
叶承煜一听便拉着弟弟说要出去找蛇,楚南星又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说晏宁宫不会有蛇,几个人笑笑闹闹打成一团,从后花园回来的燕皓晨看到了羡慕不已。
“本宫自小便没有玩伴,如今见他们如此,竟觉得锦衣玉食和太子尊位也并无乐趣……”燕皓晨神色黯然,楚悠蝶皱了眉,却还是安慰他:“殿下年纪还小,自然是贪玩些,只是这太子尊位万不能拿来玩笑。若是殿下喜欢,这晏宁宫亦可时常来往,九儿她和殿下的两位伴读必是也很欢喜的。”
燕皓晨有一瞬间的惊喜,但一想到自己母后那妒火焚身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楚悠蝶也知道他在怕什么,但皇后宫里的家务事她向来不爱搭理,若是皇后因此迁怒自家女儿,第一个让他们断联系的这一定是楚悠蝶自己,在她心目中永远是自家女儿最重要了。
燕皓晨最终还是没能在晏宁宫吃上一顿饭,见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来寻,他便知今日也少不了一顿训斥和皇兄的幸灾乐祸。因着叶家兄弟已是他的伴读,宫中是随便出入了,索性嘱咐他们半个时辰后来凤坤宫解救他。
叶家兄弟虽是还没跟师父好好说上话,跟楚家姐妹也还没玩够,但想来日方长,还是太子殿下的安危比较重要,便也一口答应下来。燕聆雪看着这个弟弟的眼神愈发怜悯了,也是决定要好好帮帮他,毕竟自己肩负鹓鸾传承,越国是她必须守护的,有一个听话的好皇帝就能省下很多心思。
这一天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在场的每个人都没想到,自己做出的决定会对未来的局势有怎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