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十六点了,领导依然趁着下班前去展馆视察,目的是了解建设中期施工进展状况以及安全生产的情况。毕竟已经有两人殉命于此,他必须用亲临现场的行为来提高全体人员的警惕性。
环视展馆,一些地方稍显凌乱。我感觉他会找个机会发火动怒。我们保持缄默,喘息粗气。生怕一个轻微的咳嗽,就能触发领导充满怒意的神经。
然而他并没有发怒。每当他驻足在每个景观节点前,都会用右手摩挲着下巴或者脸庞。如果喜欢的景观,他就会拿出手机以不同角度拍摄;存在不合理的地方,他就会提出指导性意见。
跟在他身后的主管、经理、指导员、电工和B馆经理,似乎体会到了领导的意图。他们精神一振,放松了局促不安的双手,又互看彼此,露出难以察觉的坏笑。主管回头看向我,倏然间脸色沉了下来。
领导面对,一手叉腰,一手指点。语气严肃的要求我们每个人打起精神,端正态度,不要松懈,防止再出现事故。我们像上了弦的机器,连连点头。最后主管护送他离开。
他来的很早,但耗时较多。期间我心里总是在想,他什么时候巡视完毕。因为今天是周五,他的莅临,很有可能耽误我回家的时间。
我的眼睛和颈部肿胀,应该是紧张感和恶劣环境造成的。我不停闭合双眼,用手按揉颈部。但是即使如此,领导视察结束后,我的疼痛也没有缓解。
如果我现在回家,可能会遇到下班高峰。我当机立断明日回家。
我回到宿舍,鞋一拖就躺上了床。我设置了一个40分钟的闹钟,准备睡醒后去村里饭馆吃饭。
二十三点零七了,我躺在不柔软的床铺上看了会儿手机。我清理了作废的聊天记录,再次确认闹钟设置后,闭上眼睛,等待睡意来临。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昨天收拾好的行李出门。锁好了门,走到电梯前,按下下行键。在电梯里我规划着回家路径。
我太想看到似乎永不消散的雾霾背后的太阳了。怀着这样的心情,我走向园区出口。
来到大门口,我碰见一个正在打电话,并且东张希望的人。
“小伙子,问你个事,你知道这里做工的地方吗?”他用外地口音问我。
我看他背着一个大背包,一只戴着白色施工手套的手上拎着一个大提包,看样子是来打工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知道,在那边。”我伸手指向展馆的位置。
爸爸做了半桌子的菜肴,最后我的肚子变粗了两圈。我们没有计划外出散步,爸爸在家里不停踱步,妈妈把我拿回来的脏衣服投入到洗衣机里,又贤惠的擦拭各种家具。而我“罚站”了二十多分钟后,靠在了沙发上。
“我们单位有人喝农药自杀了!”我对爸爸妈妈说。
“哦,是吗?真不幸。”妈妈停下手中的活,叹了口气说,“肯定遇到了烦心事。男的女的?是做什么的?”
“男的,年纪六七十吧,是设计公司的员工。”
妈妈嗞嗞嘴,“工作压力大吧。”
“什么呀,他都要离职了。”
“抑郁了?”
“死后貌似查不出来吧?”爸爸插嘴说,“其他人怎么说?”
“经过整合大部分人说词,基本断定是抑郁了。”
“越来越多,已成为本世纪的疑难杂症了。”爸爸弯腰去拿茶几下的杂志。
“现在同类型的报道很多。今天还是哪天,我就看手机上推送了某个明星因为抑郁死亡的新闻。哎……”妈妈说。
“保持良好心态,遇到愁苦的事一定要对别人诉说。”爸爸低着头看那本两个月前的杂志,“如果别人对你诉说了,你可要耐心倾听者。就算你不是心理学专家,但你的倾听行为会给对方带来些许安慰。”
“好的,我没准真是个优秀的倾听者。我总是在听别人说话。”
“看来你遇到烦心事了。”爸爸抬起头说,“讲出吧来。我们帮你解决。”
“不了,怪尴尬的。”我拒绝道,“你们放心,我可是个完美的人。”
“那不是隔壁邻居家的狗的名字吗?”爸爸幽默地说。
我怒喜参半地哼了一声,妈妈拿起手机假似扔向爸爸。
“讨厌,如此一来你也是狗了。”
爸爸精神很好,依然在看电视,好像是某档军事题材的栏目。里面的炮声轰鸣,还有外国人在大声嚷嚷我听不懂的英语。
我回到卧室,准备整理我写了大部分的毕业报告。我带上耳机播放着音乐,以此保持清醒状态。
环视卧室,看到了床头柜上整齐摆放的一本书。那是一部纪实著作,它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继而产生一股想把园区里发生的一切书写下来的冲劲。
不过这首动感激扬的歌曲的鼓点逐渐击碎了我的幼稚计划。
写这些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