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的说,今天需度过八个小时我才可以放松神经。但现在我在镜子面前已经乐得满脸褶子。
昨天晚上我耗时一个多小时把毕业报告修改完毕,储存在U盘里。为了合理时间和避免放肆的请假,我想借用文印室里的设备将报告打印出来,带回家再寄回学校。我的计划完美无缺。现在我带着它走向文印室,这里还是领导秘书的办公室。
我知道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九点零六了,按理说我迟到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慌张,因为我将不久于此地,没谁会追究我的的行为。他们会忘记我,像使用碎纸机销毁作废的文件那样无情又决绝。
而我身后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两名清秀可人的秘书,也不在乎我的存在。当我说借用一台办公电脑打印修改好的毕业报告时,她们轻柔地说:“可以,用吧。”我想她们一定是通宵观看了热播网剧,积攒了一肚子的褒贬看法,遇见了相知的人便滔滔不绝。
打印完毕的十多页的A4纸整齐呈现在出纸挡板上,一股焦味瞬间扑鼻。我把它们整理好,按照规格用厚层订书器将它们装订上。
我的听觉良好,能从她们的低分贝的话语中听出几个关键字词。
死了,工人,可惜,怎么回事。
大概是部悬疑惊悚剧吧,我默默地在心里猜测。
临走前,我挤出难看的笑容感谢她们的好心。但我分明从她们脸上看出了魂不守舍,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泪水。当然了,没睡醒呗。
我拿着这些文件来到办公室里,希望他们知道我迟到的理由。我坐进转椅里,本能地按动电脑开机键。手机自动连接了办公室里的高速无线网络,接着微信发出振动。我点开一瞧,发现发送人的备注是指导员的。可是他就在我旁边呀,又是恶作剧?
“主管昨天晚上被人杀害了。”
恶作剧,真的是恶作剧。主管的确没来,否则他会换个主角,没准会是悠闲哥。我笑了笑,回复:“哦,知道了。”
“没有开玩笑,是真的!”附带一个严肃的表情包。我愈发觉得不对劲,将信将疑地转动眼球。接着和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真挚。
不会吧?但主管此时还没现身,而且他的办公桌一如昨日我离开时那样。他真的遇害了?
我没作回复,痴痴地点点头,呆呆地看着电脑桌面上的美景。但我的耳朵仍然在捕捉他们的谈话。
真的,是真的,他遇害了。众人所低语的种种细节,构成了一副骇人的画面,画中主角便是主管。
为了缓解尴尬,我时不时望向他人,以免他们误会我有不良的心理情感。
指导员继续发消息说主管死于昨日晚上二十点点左右。
根据他所说的时间点,我是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我敢肯定我走过的地方有监控摄像。可是他们不知道。况且我与主管向来不亲近,这种关系,职场老手肯定能够有所察觉。真担心他们会怀疑我是凶手。
“一会儿还去吗?”我觉得我说的足够清楚了。
“先别去,听从领导安排。”
主任来了,他说昨天去过展馆且与主管有接触的,都要去小会议室里接受审问。
审问,影视剧里常见套路,在一个小黑屋里,接受多个人的轮番审讯。
显而易见,在这间办公室里,昨天去过展馆,也与主管有接触的,有且只有三个人,即我,指导员和偏偏昨日去了展馆的悠闲哥。
我进入了那间不常去的小型会议室,这里平常会举行设计方案讨论会,今天被用于案件审讯了。
有三个办案民警分别坐在东边的主席位置。他们的右手边有一个空位,显然是被审讯者坐的位子。我径直走过去,坐着的一位女民警也示意我坐在那个位子上。我瞪大眼睛点点头,缓缓坐下。
坐在中间的民警,应该是级别最高的。他最先打开话匣:“您好。”
“您好。
“看样子挺年轻呀,是个新人吧?”
不知道他这是在用心夸我,还是先唱个白脸。
“对对对,我在这实习。”我急促地回答。
“别紧张,只是问你一些问题。”他笑了笑,这种笑容让我想起大学里监督投篮的体育老师。“我叫代熙。”
他自报了姓名。我点点头,思量这姓名的写法。
“说说昨天你和他碰面的时间和情形。”
真是一针见血的提问,好在我提前回想完毕。
“他去展馆是大概十五点多。我看见他,和他打了招呼。然后我、指导员和悠然哥跟他去其他展馆巡视。巡视完最后一个展馆后,指导员和悠闲哥在西门外的平地上抽烟,主管停留在D号展馆里和那里的负责人谈话。我一个人回到了A馆,那时快要十六点多了。”我认为我回答的很详细。
糟了,我把他们的代称说了出来。
他眉头一蹙,又忽然展开。似乎明白了这两个代称分别指的是谁。
“了解,之后呢?他有没有回A馆?”他问。
“嗯……没有。回办公室前我都没有看见他。”
“你什么时候回办公楼的?”
“十七点左右。”
“之后呢?”
“在办公楼里,然后回到了宿舍。一直到晚上十九点多,我才下楼去村里的饭馆吃饭。”
“这下我们全部了解了,谢谢你的回答。以后如果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我们会找到你,希望你能提供帮助。”
“好的。”我诚恳地答应。
他点头致意,伸出并拢的手指向门的方向。我看了一下其他人的眼色,起身离开。我压制住紧张的心,以正常的步伐走出会议室。
出门后我大呼一口气,快步走到办公室前。打开门,我的身子还未全部进入室内,抬头的一瞬就发现他们的眼神都投向了我,那模样仿佛一群无知的孩子。我坐在电脑前,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室温也变得燥热,害得我背部冒出了汗。我安然无恙地回来,足以表明我是无辜的,但室内鸦雀无声,好像我是个刚来不久身上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人。
指导员和悠闲哥在我之后又接受了审问,他们同样安然无恙。由此看来,我们三个和主管有过接触的人都没有嫌疑。可是不知道他们对警方说了什么能够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