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吃着总有些不放心,你就帮我一下,认认里面的药渣吧。”夏晚低声说道,“按理说,我应当是一日比一日好,可如今除了不在高热,却越来越难受了。即使用药七日方可见效,也不会越喝越难受吧。”
孙大夫有些不高兴,他招呼夏晚坐下,给她把脉。只一会儿,他就微微蹙眉:“你这丫头,是不是这两日贪嘴儿吃了什么寒性的东西了?你外感风寒,不能食用性寒的东西。”
两个人在一旁对了一会儿,孙大夫开始怀疑人生:“怪了,你既没吃寒性的食物,又没有受寒,怎么脉象竟然比上一次把脉还要差一些。”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堆药渣上,从厨房里拿出了一双筷子,一点一点的清理药渣。眼看着那些药渣,一样一样的被孙大夫分类,夏晚的心脏慢慢揪紧了,她希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可是,孙大夫从一堆黑乎乎的药渣里,夹出了三四片叶子。这叶子自然已经被熬得烂熟了,颜色也被染成了深棕色,但孙大夫分辨出了这是什么。
“这不可能,我行医二十年,从不可能抓错药。”孙大夫脸色逐渐苍白,虽然病症是个小病,但却无异于他行医生涯中的一个污点,“薄荷性凉,是用来治外感风热的啊,用在风寒里,是用药大忌。”
夏晚的脸色也难看了很多,照这么看,这小周氏是不愿意让她的风寒痊愈。可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用?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怨恨上自己了吗,可是她强迫陈虎道歉,这确实是陈虎做错了。而后来的敬茶,那也是她被二娘绊倒的,她也是受害者啊。
“哎哟,夏晚呐,你看我这也是不小心的。这样,我在给你一些特制的好药,这种事情你就帮我保守一下秘密,可别往村子里说去。”孙大夫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平时一家人都靠他给附近几个村子的人看病为生,如果这件事说出去,肯定会对他的医馆有一些影响。
夏晚没告诉孙大夫,其实不是他抓错药了。她如果说了,恐怕这孙大夫会直接去找小周氏麻烦。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外人要是插一脚,恐怕她脸上也不好看。
“没事的,我回去将药包的薄荷拣出来就是了。”夏晚点点头,将那包药渣又包好,正准备离开时,孙大夫却急匆匆的递来一个小瓷瓶。
“丫头,真是谢谢你了。”孙大夫说着,指着那小瓷瓶说,“这里面装的是治疗风寒的丹药,原本是我辛苦了好几日才制成的,平时卖也要卖五十文一粒的。既然你能帮我保守秘密,我也不吝啬,就将这丹药送给你吧。”
夏晚接过瓷瓶,拔开塞子,看见里面是四粒指甲盖大小的药丸,不由得笑了。
孙大夫误以为她是不屑,连忙解释说:“你可不要小瞧这药丸,药效可比你喝汤药强多了。之前抓的药你就别吃了,就吃这个,两日保你药到病除。”
“谢谢您。”夏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人家制药也不容易。索性还是将头上戴的一支素银簪子取了下来,“不白要您的药,这就当是药钱了。”
说罢,也没管孙大夫同不同意,直接就走了。既然已经知道了是小周氏搞的鬼,夏晚从此就对小周氏有了防备。现在想来,夏晚还是觉得这小周氏嫁进夏家的目的,似乎不那么单纯。
夏家在十里八村,那是出了名的穷。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在不容易,可嫁进人口众多,还跟她穷得半斤八两的夏家,究竟有什么好的。
夏晚刚一回到家,就已经是午时了。小周氏给她送了午饭,表现得毫无异常,好像没发现那药渣被她倒丢了似的。
反倒是一直坐在外面看书的庄哲彦见小周氏走后,就问道:“查出来了?”
“什么?”夏晚下意识的问。
“明知故问。”庄哲彦淡淡的说,却再也不开口,仿佛自己就像是没问出这个问题似的。
夏晚终于明白,他是问药渣的事情。可恶,肯定是夏月这个小丫头透露出去的,之前她还保证不会跟别人说呢,转眼就去告诉了庄哲彦。
“嗯。”夏晚点头,掏出了那只小瓷瓶,“大夫叫我吃这个,还说吃了两天就会痊愈。不过,我想想都不可能。毕竟这风寒,还有些严重。”
庄哲彦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头也没抬,从鼻子里轻轻哼出声:“嗯,那孙大夫可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乡村大夫。”
这句话是没错,毕竟不管是夏晚的风寒,还是庄哲彦的伤,每一样都证明孙大夫的医术绝不是一个行医二十年的乡村大夫能有的。尤其是,当日刺进他脊背,差点深入心口的箭簇上,淬了剧毒。
黑煞宫出手,几乎从没有人能够躲过被杀的命运。因为黑煞宫的所有暗器,兵器,在出发做任务前,都会淬毒。剧毒,三日如果没有办法清毒,就会毒发身亡。
即使当时的目标侥幸逃脱,就比如他这样的,黑煞宫的人也不会着急。因为,此毒除了黑煞宫的人,基本无解。那这孙大夫,会不会就是黑煞宫的人呢?
小小的村庄里,藏着一个黑煞宫的人。黑煞宫杀过的人,恐如过江之鲤,血流成河吧。而他,却在救人,真是有意思。
到了傍晚时,小周氏又按时的端了药上来,她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保持着微笑。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端进来时,夏晚正在和庄哲彦下棋。她自然是不会的,索性教庄哲彦下五子棋。
黑白分明的棋子在棋盘上分外醒目,眼看着庄哲彦的黑子又连成五颗,夏晚生无可恋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唉,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怎么就教你玩这个呢。一下午了,我玩了一下午了,只赢了一把!”还是夏晚趁庄哲彦没学会时赢的一把。
小周氏看不懂这棋局,只轻声说:“夏晚,该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