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淡淡瞟过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抬头笑得天真无邪:“周姨,你就别忙活了。这药还烫着呢,等凉了我在喝。你先去忙吧,等我喝完了药,自己把碗端回去。”
小周氏伸手在碗边摸了摸,确认温度不烫,才说:“晚晚,药就是要趁热喝才行。我方才晾了有一会儿了,才给你端过来的。”
“哼,肯定是因为你用黑子的原因,黑子的运气更好些。”夏晚将两人的棋子调换后,才对小周氏说,“我下完这一局在喝,周姨,你就去忙吧。”
小周氏还是没有离开,犹豫不定的说:“夏晚,你看到那药渣了吗?那药渣,我原本是想要拿去做成药枕呢。”
什么要趁热喝,分明是怕她不敢喝吧。什么做成药枕,分明是担心自己的事情败露吧。乡下人鲜少会有找大夫的时候,一般的小病痛都能自己用土方法解决。多多少少都懂一些的,不然这小周氏也不会想到利用薄荷叶来整她。
“不晓得呀。”夏晚头也不抬,“今天我和夏月去摘薄荷叶了呢,周姨,你瞧见厨房碗里那些了吗?夏月跟我说,薄荷叶能用来做菜呢,您懂得比我多,这薄荷叶您看着用吧。”
话音刚落,她突然抬头,正对上小周氏惊疑不定的脸色。
也许是小周氏自己都察觉出了自己的时态,连忙笑道:“你这孩子,我自然瞧见了。可这大冬天的,薄荷的长势都不好呢。那些薄荷叶,都蔫儿巴脑的,不如不吃。等到了夏日,咱们再去摘吧。”
夏晚作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这一局庄哲彦故意拖着战局。果然,那小周氏担心自己在待下去会露出马脚,便离开了。
她刚一走,夏晚转眼就将那碗药给倒进了沟渠里。看来以后她得赶紧好起来,否则还不知道下一次这女人是不是必须得看见自己喝完药,才走呢。
“那孙大夫不是给你丹药了吗,他既然说两日,那就是两日。”庄哲彦摩挲着手中莹白胜雪的白子,清脆的啪嗒一声,棋子落在了棋盘上,正好与旁边的连成五颗,“你这位继母,恐怕还会有别的打算。总之,你自求多福吧。”
夏晚愁眉苦脸的坐下,可下一瞬间,愁眉苦脸直接变成了哭丧脸:“你怎么又赢了……”
第二日依旧如同这般,小周氏送来的药,夏晚一口都没动。反倒是只吃了两粒孙大夫的药丸,竟然有了非常好的效果。她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了风寒的症状,除了偶尔的咳嗽,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下子,就连她都不由得瞠目结舌了。这孙大夫的医术,那是相当厉害啊。
只是,一到下午,她就遭殃了。
那小周氏似乎很担心夏晚的安危似的,拉着夏建明直直朝正在院子里和夏月玩跳皮筋的夏晚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说:“你瞧瞧夏晚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正生着病,怎么能出来见风呢。而且昨天和今天的药都没喝,这生了病不喝药怎么行。”
夏晚停了脚上的动作,让夏月自己在旁边玩,走过去就听夏建明皱着眉头说:“晚晚,你怎么能不喝药呢。前两日我见你病得有些严重,怎么才第三日,你就贪玩出来了。听话,你周姨每日也够忙的了,你别浪费她的一片苦心,该喝的药还是得喝。”
“爹,不是我不爱惜自个儿身子,而是女儿已经痊愈了呀。”夏晚说道,“也许是周姨用心给女儿熬的药里掺杂了用心,所以女儿的身体才会好得这么快吧。”
那小周氏面色有些不善,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她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夏晚的额头,笑容瞬间就变得不自然了:“竟然这么快就好了,晚丫头的身子骨可真好呢。我平日里偶感风寒,恐怕都得喝个四五天药才能痊愈呢。”
夏建明见此,不由得大笑起来:“她始终是年轻人,我们两个都已经成老骨头了,比不得。”
原本在娶小周氏为续弦之前,夏建明还担心这小周氏如果与夏晚发生争斗,自己该怎么办。好在,目前看来,夏晚与这小周氏相处得十分融洽,母慈子孝。
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两个女人的交锋早已拉开序幕。
“周姨,你看爹是在取笑我呢。”夏晚有些不乐意了,娇嗔道,“您二位这才多大年纪,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怎么就成老骨头了呢。”
“哈哈哈,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夏建明笑着摇了摇头,“你病才刚好,切莫在外面待久了。”说罢,就离开了院子。
小周氏正欲跟着他离开,夏晚微微一笑,毫无起伏的声音却述说着她知道的一切:“周姨可得好好利用昨儿那碗薄荷叶呢,我才听别人说起,这薄荷叶不止是能做菜,还能入药呢。听说主要是散热邪,治外感风热的呢。”
小周氏的身子一僵,她看着地上,夏晚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嘴角微微一扯:“是,是吗,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药理。”
“嗯,不过呀,我听人家说,这薄荷性寒,绝对不能让身子寒的人吃。比如,正得风寒的人。听说会加重病情。”夏晚的视线注视着小周氏,果然见她有异样。
她上前,拍了一下小周氏的肩膀,见小周氏脸色难看的与她对视。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姨怎么了,我病已经好了呀。那些薄荷如果没扔的话,我想拿来做薄荷糕呢,也不知能不能做成。”
小周氏嘴角抽搐了两下,连忙笑着摇头:“现在还是深冬,一来那薄荷确实不怎么好,二来糯米粉也有限。总是拿来做糕点的话,有些浪费呢。毕竟如今大雪封山,全家人都只能靠着这些东西过日子呢。”
她说得没错,一到冬季,就是平民百姓最难熬的日子。白雪覆盖了土地,农活自然是做不了了。而大家都指望着秋季的收成来过冬,夏家人又多,可地却少得可怜。并且夏家人四肢不勤,自然收成也少得可怜。
“好吧。”夏晚故作可惜的叹了口气,转身就和夏月继续跳皮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