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视角
“既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老朽定当尽力!”我笑着,再次上下打量眼前之人,男子穿着一身黑衣,眉宇之间写着冷峻,却叫人看出几分值得信任来。
“那便先在此谢过乔老了。”季衡鞠了一躬,装模作样的添了几分笑意。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的。
请人帮忙谈话间也不见有几分卑色,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谈起条件来了。我不着痕迹的轻声笑了笑。河间二少主,南王的谋士,年纪轻轻就混的风生水起了,真是不简单呐!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之后竟然拐走了我家小兔崽子!
“老乔,好久不见!”一推开门,君璧就跳起来朝我挥了挥手。
“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还舍得回来?”我佯装生气道,谁知道我眼里的笑意早已出卖了我。
“那不是因为还是觉得家里好嘛!”君璧又开始对我的胡子动手动脚。
这孩子,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季衡先行告退。”一直在身后的季衡这才出了声,做了个辑便退下了。
好似看到君璧和季衡两相看了一眼?不管了,难道还能拐了我家姑娘不成?后来想起这事才幡然醒悟,季衡那家伙不会这时候就暗搓搓要对我家姑娘下手了吧?啊,我养了十几年的大胖姑娘啊!
那都是后话了。这时候的我还在指着君璧的鼻子骂道:“伤了腿都不告诉我,这几天都别出去了,给我好好待着养伤!”一边又拿着好几瓶药罐,“这个外敷,这个内服,那个一天两次,别忘了。”
“老乔~”
我觉得自己真是天生操心的命,摊上了君璧这个丫头。一年到头也没见几面,天天到外头瞎跑,弄得一身伤不说,还不告诉我!
这回趁着君璧的腿受伤,可以找机会让她在我身边多待几天了。
没成想这小兔崽子早就计划着要逃走了,还说什么中秋节要一个人去逛灯街,那我能让她去吗?可又看她天天呆在家里快发霉了,一时心软便要陪着她去。
逃不逃是另外一回事了,关键这君璧是要花穷我啊!没事没事,我可是堂堂江昆门乔老,还有钱还有钱。
迎面走来一位翩翩公子,我认得他,是河间二少主萧轘。
“见过乔老!”萧轘向我微笑。
“河间少主萧轘?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很是欣赏地说道。
聊了几句,见君璧乖巧的样子我竟有些想发笑,所谓女大不中留说的便是这个吧。
平安没有被君璧逃走的一天。
可是我知道啊,君璧这家伙是闲不住的,每回看她无聊地转杯子的时候,我便会想是不是我太限制她了?君璧毕竟不是什么寻常姑娘,她不会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闺中刺绣弹琴的小家碧玉。
唉,真是的。你就出去玩吧,哪天受了伤或者死在谁的刀下也和我无关,爱在哪待着在哪待着去!
悄悄给君璧的钱袋里添了钱,散了些府里的守卫,假装认真地查看账本,偶尔向窗外看去,一片翠绿。君璧这丫头这回又该是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乔老您心不在焉啊,这可下不好棋。”凌云长岳西宁拂过一个棋子下在棋盘上。
“夏日聒噪漫长,自是没有心思的。”我这样说道。
君玥过来添茶,“凌云长莫要奇怪,师父这是还想着君璧呢!”
“君璧,是那个曾经打碎了我翡翠璧的小姑娘?”岳西宁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
“谁说我想她了。”我嘴上这么说着,却又想起了那个小时候总爱坐在我怀里拔我胡子的小女孩。现在没人拔胡子了,下棋倒是不自在了。
思绪又飘走了。也不是说君玥不好,她自是个贤惠姑娘,凡事都替我着想,不曾让我操心半分。可是日子这样平平淡淡,也没人给我找个麻烦。
“来来来,继续下棋!”
可是这棋,是下不好了。
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到处一片春光,欣欣向荣的样子。听见有孩童抽泣的声音,寻声走去,看见一棵大树下有一个孩子抹眼泪。
“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啊?”我俯身问道。
“纸鸢,纸鸢掉了……在树上,拿……拿不到。”小孩还带些哭腔,一双眼睛水灵灵的。
我抬眼望去,确是有一只纸鸢挂在树枝上。
“君璧,你怎么又爬到树上去了?”我在树下大喊。
“纸鸢掉到树上了啊!我马上就拿到了。”那时候的君璧才八、九岁,小小的身子趴在树枝上,一步步朝纸鸢爬去。
“你小心点!”我紧张地看着树上的人。
结果一个不稳,君璧便从树上摔下来,我赶忙飞扑过去,感觉到怀中人的温度。还好还好,没摔着。
“下次别乱爬树!”我严色道。
君璧却还跟我嬉皮笑脸,“没关系啦,老乔会接到我的对吧!”
“你这小兔崽子!”
“爷爷你怎么了?眼睛都红了。”小孩眨着大眼看着我。
“没事,爷爷就是,就是眼睛进了沙子。”
“爷爷骗人,明明就是哭了嘛!”
这孩子真是嘴不饶人。怎么想起君璧了呢?我摸了摸孩子的头,“爷爷帮你拿纸鸢好不好?”
后来南王被贬入狱,帝王家又起纷争。后来北方几个小部落不老实,天天过境骚扰。后来凌云长收了个徒弟。后来青虚阁老生了场大病。后来南王被放出来了,帝王家又是一场恶斗。后来李家死了人,王家老母鸡生了。后来我又多了几根白发,君玥还是没嫁人。
可是小兔崽子呢?也没见个影。
又不知是谁家的小孩,纸鸢挂在树上了没法拾,我抬眼望去,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光。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要上树拿纸鸢,唉!
正要上树,却听见树上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声。
“嗨,老乔!”闯进眼里的是君璧的身影,她拿着纸鸢,嬉笑着冲我挥手。
我恍然入梦,仿佛那个小小孩童瞬间长成了大姑娘,良久才缓过神来。
“你小心点!”我紧张地喊道。
“老乔,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君璧笑着,一个飞身稳稳的落在地上,“你看我,可以自己拿纸鸢了吧!”
一时酸楚,不知是欣慰还是感触。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君璧回来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也不到处闹了,有时坐在树上一坐可以坐一整天。
“君璧啊,跟你师父说说,是不是看上哪家小伙了?”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判断,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没有的事。”君璧有气无力的说着,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知看向哪里。
“跟师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师父给你提亲去。”本来想应该会先喝上君玥的喜酒的,可谁曾想君璧这丫头倒抢先了!还以为有生之年见不到君璧穿上嫁衣的模样。
“都说没有了啊!”君璧仰头喝酒。
我一脸狐疑,“真的吗?”随后便是一声叹息,“姑娘大了就不要师父了啊!”
“老乔!”君璧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究竟是哪家的公子?”我眼巴巴的看着她。
“也不知外人知不知道他们所崇敬的江昆门乔老竟是这般八卦之人。”君璧吐槽了句,转而严肃道:“好啦,确是有心仪之人。”
“那怎的不带回来呢?”我问道。
“他很忙啊!”君璧叹了口气,“他心中有一个天下。”
“你看上的不会是南王吧?”我惊讶地问道。
君璧感觉有一丝语塞。
“南王好啊,虽说长相可能差了点,可为人正直,治国安邦也是一把好手,不是说还当上储君了吗?以后还是皇帝呢!那,那人家喜欢你吗?”
“南王有妻儿了。”君璧默默的说了句。
“啊——”我思考了会,“是啊,你今后若嫁给了他,就要同三千佳丽共享他一人。不行,这不行……”
君璧默默地拿着酒便溜走了,留我一个人沉思。
“我赢了。”我笑道。
“你赖皮!”君璧把我的黑棋拿开,下了一颗白棋。
真是个小赖皮!我只笑了笑。
“君璧,有人找你!”君玥喊了一声,君璧便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怎么还没回来?我站在树后看着。怎么一直抱着那个男人?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放手?还抱得那么紧!
这个男人是谁?
后来我知道了,君璧确实更早穿上嫁衣,而站在她身边和她共拜天地的男人,就是那个几年前淡定自若和我谈合作的河间二少主(现在是河间令主了),那个叫做季衡的男人,拐走了我家姑娘。
拐走了我家姑娘啊!
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