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长生活了如今一十五年,自从卖身葬父,跟了眼前的这位岳公子以后,总觉得生活开始奇怪起来。
岳公子大名岳陌林,年不过二十,身量瘦小,相貌气质却是一等一的妙人,至少长生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见如此丰神俊朗的人。岳公子为人宽厚,待人和善,邻里乡亲的都与他很是交好。只一点,人皆传说他是个断袖,所以生的风流,不近女色。
起初,他跟着岳公子和他的表妹住在盛京南边一个小镇上,每日闭门不出,也不见有甚家业,花起银钱来却是大手大脚。
这岳公子的表妹倒是长了一副美人儿的模样,只是心肠歹毒了些,总是买鸡和狗杀来放血,每日神神叨叨不知在干些什么。有一次镇上一大户人家出了事,先是家里人都说总有下人失踪,官府也查不出真相。接着有人传言一到晚上就能看见失踪的下人在院子里荡来荡去,出门一看却又不见了踪影。后来一个老妈子在后院的枯井发现了那些人的尸体,全是被割断舌头活活勒死的。那表小姐一听马上来了劲,说是什么‘轮回咒’,翻箱倒柜的收拾出一个大包袱,去了那家也不知道跟人家说了什么,装神弄鬼的搞了一阵子,还真就消停下来了。
后来住了个把月,来了一位惊为天人的公子,据说是盛京的贵人,长得比表小姐还好看十倍,就是说话做事邪气的很,一双凤目总是斜着看人,长生几次在外间听得他跟自家公子说什么买来的不可靠,杀了干净,心里把他当成个煞神,离着老远见到就跑。
可惜没躲成,到是公子领着表小姐加自己直接跟着他去盛京了,还用那人的钱开了这么个成衣铺子。
午后阳光正好,刚立夏,北方的天气尚且凉爽,长生靠在桌前一下一下的研着墨,双眼像灌了铅直打架,眼看就要睡将过去,就听桌前坐着批账本的白衣小公子抬起头,顽皮的大声叫他:“嘿!长生!熙爷来了!”
长生唬的放下墨条一蹦老远,咣当跪下,磕头:“熙爷吉祥,小的怠慢熙爷,求恕罪啊!”
半响不见有人回话,长生偷偷抬头一看,桌旁的公子正上气不接下气的乐呢,长生一骨碌爬起来,口中抱怨:“公子就知道欺负长生取笑,表小姐眼看就要回来,这些账本没批完,咱们主仆又要遭殃了。”
岳公子也皱了眉头,叹了口气收起玩笑继续看账本。
少时,一阵娇俏的笑声从屋外传来,就看一只细白小巧的手一挑门帘,一个瘦弱灵巧的身影就晃了进来,长生见了哎哟一声,忙讨好的蹭过去:“表小姐回来啦,城西那家的事也完了,这回可得好好休息几日了。”
少女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并不施粉黛,见长生涎皮赖脸的样子,笑着一戳他脑门,口中啐道:“呸,不用你来讨好叶姑奶奶,准是你和你家爷又没完成店里的任务,看我晚上不准你俩吃饭。”
说着向桌前的岳公子奔去,岳公子也讪笑道:“表妹神通越来越大,一个上午就解决了。”
二人正你来我往相互戏谑打趣,门外有个伙计闯了进来,见兄妹二人亲厚,登时红了脸,口中告罪,拔腿要往外走。
那小姐一阵风似的过来拉住他,笑问:“急什么,好好说,怎么了?”
那个伙计苦着一张麻子脸,说:“二位掌柜的快去瞧瞧,外面来了个好俊的公子,带了个水葱一样穿蓝衣服的姑娘,在咱们店里左挑右选,直说不合心意要砸咱们招牌呢。”
“这还了得!到我这里来踢馆,今儿就让他踢到铁板。”小姐眉眼一竖,拔腿就摔帘子出去,还叫道:“表哥也来,妹妹我双拳难敌四掌呢。”
岳公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带着长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