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曙光划破夜空，驱走黑暗。窗外小鸟开始叽喳跳跃，唤醒沉寂。树枝上的雪花开始融化，雪水滴到玫瑰从里。
黄色光芒柔软地涂在周立的脸上，昏迷的他睡得安宁详和，粗重的呼吸声均匀响起。周母趴在他床边，睡得正香，微风轻轻拂着她的头发。两天的不眠不休让她困倦了，青丝上的白发好像又多了几许。周父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会儿沉重叹息，一会儿大口吸烟。当他又把烟嘴扔出窗外，才发现天空已现鱼肚白。周父解下外衣，小心披在妻子身上。他走到窗口，眺望许久。
“啊！时间有时多难熬啊！”他心想。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留言：“老婆，辛苦你了！我先去上班了，如果小立醒来，马上call我。”他回头深情地看了妻儿一眼，才转身离开。
时间缓缓流逝，炉火上的蓝色火苗轻轻跳跃着，药壶里发出哧哧响声，一团团白气腾腾升起。周母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天使般的微笑，她耐心地拿着蒲团扇慢慢扇着火炉，眼睛里始终不离药壶。
“叮咚，叮咚……”门口传来门铃的清脆响声。周母放下蒲团扇，擦擦手开门。门口站的赫然是小芷，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养品。
她红着眼眶，低着头，小声道：“阿姨！”
周母叹口气道：“进来吧！以后不要再带这么贵重的物品过来了。”
小芷着急道：“阿姨，你还怪我对不对？小立是因我收伤，只要能让他康复，再贵的东西我都肯买。”
周母道：“我不怪你了，这可能是小立时运不济，命犯灾星吧。”说完牵着小芷的手入内。
小芷把礼物放下，问道：“阿姨，我去看下小立。”
周母叹道：“好啊！你帮我照顾一下小立，我去熬药。”
小芷扶梯上楼，见周立仍躺在床上昏睡。泪花一下涌上眼眶，她心中一片心痛凄楚。小芷擦把眼泪，坐到小立身边，双手握住他宽大的手。
她轻声在他耳边诉说道：“小立，我是小芷，我看你来了。大家都很担心你，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这样的好人一定会没事的，都怪我……都怪我……”小芷哽咽得说不出话，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打湿周立的手。
小芷忽然感觉周立的手指动了一下，她不禁喜出望外，破涕为笑。她握紧他的手，在他耳边一遍遍呼唤：“周立、周立……”
周立微微张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小芷。小芷开心道：“我，小芷啊，是你救的我啊！”周立身体虚弱，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小芷大声喊道：“阿姨，快来啊！小立醒过来了。”
她高兴得喜不自胜，扑到周立身上，紧紧把他抱住。周立的身体抽搐一下，口中喊出呻吟声。小芷赶紧松开他，拍下自己的头，自责道：“你看我多糊涂啊，竟忘了你的伤还没好，弄疼你了吧？”周立点点头。
这时周母走进来，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她看见周立跳动的眼睛，惊喜道：“小立，你终于苏醒过来了。”
她激动得手发抖，拽得手中的药泼了一地，一丝丝烟团噗噗响着冒上来。她把药搁在桌上，坐在床边，脸上闪现出慈母和蔼的笑容，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周立的头。周立转头看着周母，露出一丝微笑。周母和蔼道：“乖孩子，该吃药了。”说完端起药碗。
小芷赶忙道：“阿姨，我来给小立喂药，好不好？”
周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啊，那麻烦你了，我去给小立他爸打个电话。”
小芷端起药，舀一小口，送到周立口边。
周立喝一小口，马上喷出来，含糊道：“烫！”
小芷红起脸，叫道：“对不起，对不起，烫着你了，都怪我粗心大意。”说完又舀起一口，小心把它吹凉，这才送到周立口中。
牛牛老师拖着蹒跚的脚步走入班级，羸弱的身躯仿佛风刮便倒。这几天他的身体很不好，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是刚毅的精神支持着他，不让他躺在病床上。他必须去告诉学生们一个消息，也许这个消息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也不值得他撑着病弱之躯前来。可是，可是严谨的精神如同闪闪发光的星星照耀着他前行。
他招呼学生们静下来，然后用手撑着讲台，简洁说道：“全国大学联赛第五战，对手是青苹果大学，大家做好准备！”说完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大家许久许久。
他长叹一声，叉着腰慢慢走出门口，忽然脚底一个踉跄。坐在第一排的林大嘴赶紧上前扶住他，两人在众人担心的目光中消失。
众人先是一片沉默，接着开始议论纷纷。
肖祥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转头瞥见甄美的目光也正望着他。肖祥合上书本，鼓起勇气走到讲台上，看着大家青春稚嫩的面孔，一时感慨万千。
他叹息道：“想必大家都已看到，牛牛老师真的老了，或许很快会退休，告别讲台。所以很多事情，就只能靠我们自己来完成了。其实很多人像我们这个年纪，就已经成为英雄人物了。我们不要被称呆在象牙塔里，大家只有强大起来，才能让牛牛老师放心养病。”
甄美接道：“肖祥说得对，以后有什么问题，大家商量着解决。牛牛老师的身体，令人堪忧啊！”大家也是一片嗟嘘，心中有些不舍。
李应朗声道：“我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全国大学篮球联赛第五战的比赛，晚上八点开赛，时间紧迫啊！”
肖祥道：“周立现在还昏迷不醒，所以比赛的重任只有落到范伟、李应、陈雨、肖锋和谢河等人肩上了。记住，大家一定要战胜此役，才能鼓舞牛牛老师和周立与病魔伤痛作斗争啊！”
小嫣一听到周立的名字，脑袋“嗡”的一声，心口一酸，眼泪流将下来。她捂着脸，轻声抽泣。
吴静坐在她身边，安慰道：“腼腆小公主，不要伤心啦！周立那小子肯定会没事的。”
小嫣道：“真的？”
吴静笑道：“那当然！我吴仙人早给他算过了。你看周立额上闪闪发亮，那是吉兆。灾厄一满，福星自来。”小嫣被他一逗，忍不住破泣为笑。
这时陈雨大声道：“周立身受重伤，至今昏迷。咱们都是他的铁杆哥们，是不是应该一起去探望他呢？”
大家不加思索，异口同声道：“不错，咱们现在就去。”
甄美道：“我反对现在大家都去，我认为我们先派四五位去探望，等他身体好点，咱们再一起去。”
肖祥点头赞同道：“甄美说的话是有道理的。首先，我们的篮球运动员要准备比赛，不宜去，大家打赢比赛，就是给周立最好的礼物。其次，不宜多人旷学。我以为由甄美、小嫣和欧密三个人去就够了。”
欧密自责道：“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我找他出去喝酒，也不会……”
甄美道：“这件事不能全怪你，不过喝酒多误事，以后不要这样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秋风徐徐吹起，万物变换新颜。红了枫叶，黄了芭蕉。周立躺在院子里，葡萄架下。葡萄叶尽，葬满一地。阳光从稀疏的枯藤中洒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蛇形树影。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这诗句未免太过苍凉，怎比得过这等风光？”周立看着天空折射的光影，喃喃道。每一次生病，都会让他颇多感悟，听天语也许就是这样的吧。此时万物都懒洋洋的，把所有的能量聚积体内，涣发出一丝丝生命之光。
周立自从早上苏醒过来，精神便一点点好起来。现在他已经可以走路活动，只是身上不时会疼痛。他坐起来，用脚轻轻踏着厚厚的葡萄叶，松软的葡萄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仿佛不甘寂寞于安静。
远处忽然传来悠扬的洞萧声，丝丝如缕，如咽如诉，令人陶醉。周立重新躺回卧椅，享受这美好时光。
“周立！周立！”周立的美梦被打断，远远望见甄美、小嫣和欧密激动地朝他呼喊。三人跑将过来，紧紧把他抱住。
人生有时很奇怪，每一次经受苦难，大家益发紧紧团结在一起，人生呀……
周立的伤口被刺痛，咬牙强忍住。
小嫣开心道：“你没事就好，吓死我啦！”
周立笑道：“谁敢惹可爱的腼腆小公主伤心，就是混蛋。上天不想让我做混蛋，所以就让我的身体好起来了。”大家都被他诙谐的话语逗得大笑。
甄美道：“班里的师生都很担心你，如果知道你的身体好些，一定会十分开心的。这段时间就好好养病，其他的就不要想太多了。”周立点点头。
欧密难受道：“这件事都怪我，要不是我请小立喝酒，也不会出这状况。我一定要亲自向伯父伯母道歉。”
周立拍拍他肩膀道：“不用，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想想吧，我却因此挽救了一个女孩的清白。我不后悔，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也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