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卓怜问是否怕迷路的时候,白斯有说,她怕。
但她还敢独自走开,不是因为她突然脑子发热。
她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熟悉,熟悉到,她认为自己能说出哪一个吧台卖什么酒,哪一条道通向包间。
即使叶鱼和卓怜没有告诉她,她也知道,刚来到叶家的那场病,让她之前的记忆深深的埋藏了起来。
但是在那段记忆中,不论好与坏,怒与哀,她都不想知道。
虽然在这十四年中,她的内心深处总是藏着对一个人的愧疚。
即使她不知道那是谁。
她也不想知道。
因为她是一个胆小鬼,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而现在,她只是贪恋这里的温暖,才有这样的举动。
走着走着,白斯就看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
“调酒室……”
她喃喃地念着上边的名称。
心中不由得苦笑。
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会觉得熟悉这的一台一室。
见门是虚掩着的,白斯轻轻推开了它。
里面很大,绝大多数位置被一个大理石制的椭圆状吧台占据。
各类调酒用具置于吧台的凹槽中,井然有序。
吧台中间围着的区域内摆了很多张带轮的高脚椅。
椭圆外的通道足够宽,也零散地摆了几张。
旁边还有个楼梯,估计楼上放着全是配酒的原料。
再加上养眼制氧的绿色植物。
这里的调酒师应该很享受。
白斯想道。
她也酷爱调酒。
搬回非鱼堡的这几年中,叶鱼、卓怜都是经常外出。
除了刚开始接手集团和创下白组的一段时间,白斯很少去集团和白组,平常在别市的白组都由师傅照看,集团里一些必须处理的公事也是在家中处理,其余时间常泡在非鱼堡的吧台上。
只要是有她中意的调酒比赛,不论多远,不论忙不忙,留下个字条她就踏上了行程。
白斯知道自己的调酒水平在同龄甚至业内都算比较好的,每一次的比赛她都奔着第一名去。
事实上,她也确实得了很多第一。
赢得多了,就容易出名,私生活就容易被窥探。
也正因此,从参加第一场比赛开始,她就用代号,戴面具。
别人说她装神秘也好,长得丑也罢,她就是不想让业内业外的任何人知道她的真实情况,然后来骚扰她。
她只是喜欢调酒。
白斯无意窃取别家的技术,整体的看了下里边就准备拉上门离开。
正要收回目光,里边书架上的一本关乎调酒书深深地吸引了她。
而这吸引她的,不是里边的内容,而是又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这类的调酒书她都不知道自己研究完多少本了。
白斯不由自主地收回握在门把式上的手,走了进去。
她取下了那本书,不自觉地直接翻到了后边。
上面乃至后边几页都是人为添上的新酒,附有生动的图画和配制说明。
“阿斯,要想当一个顶级的调酒师,会画画也是很重要的哟!将自己新研制出的酒种以图画的方式准确记录,可以加深对新酒种颜色和层次的了解,从而不易遗忘。”
“爸爸,用手机拍下不行吗?还有,我也没看见过店里调酒的那些哥哥画这些东西……”
“啊——”
头部再一次传来了疼痛,白斯面色痛苦,忍不住地蹲了下来,手上刚拿着的书也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或许在以前,她在这个酒吧待过。
或许,她的父亲也是个调酒师。
但这些她都不想知道。
她不想再生病,不想再住院。
她十分地安于现状!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抗拒,脑中再没有那些零碎的画面闪现。
白斯再次拿起那本书时,不再感觉头疼。
她不知道楼上有人,也不知道刚才的声响惊动了楼上的人。
一个男生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看清情况,男生十分有礼貌地对下边的陌生女孩说,“请放下那本书,可以吗?”
他脚下的步子没有停,一会就来到了白斯身边。
白斯看了来人一眼,将那本书放在了他们之间的一把椅子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谢谢。”
男生刚想伸手去拿,白斯的一只手先压在了书面上。
白斯从来没有这么霸道过。
但是今天她就是想要这本书。
她正视男生,不容抗拒地说,“开个价,多高都可以。”
男生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不明所以地笑了出来,“这,就是一本书,不至于吧?外面书店有很多这样的书。”
那,这本书一定有什么特别的。
他突然想到了这本书后面的配方,温和的笑容下也开始有几分警惕。
“你是想要后面添加的内容?”
白斯看着他,语气十分坚定地回答道,“不,整本书我都想要。”
男生沉默了一会,在他看来,这不跟没说一样!
“开个价。”
白斯依旧将手压在书上,她再次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男生竟然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丝请求。
不会……是因为那场比赛吧?
那可是有很多人都想赢……
想到这,他逐渐敛了表情,眼神变得有一丝犀利。
“你……也是调酒师吧?”
白斯并不明白他的想法,不自觉地收回了手,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男生冷笑了一下,然后说,“国际调酒大赛四年一次,每次都十分慎重,你就不怕我告你窃取机密,让你还没有比赛就结束吗?”
听着他的话,白斯皱紧了眉。
她实在没想到对面的男生会将她买书跟今年暑假她将要参加的比赛联系在一起。
“这里有监控为证!”
男生用手指了指天花板,十分犀利地说。
“我……”白斯有些慌了。
她慌是因为,如果这个男生真的把视频交上去了,就算查清她真的无意,她的私生活将遭受无止境地窥探!
一个神秘了大几年的调酒师,在那些没新闻写的记者中,谁不愿去扒扒呢。
白斯从来不愿意这样的场面发生,就因为她不知如何应对。
就像上午对待那几个男生一样。
“我是个调酒师,我承认,但我想买下它,只是因为我想要她……”
“唉,怎么跟你说呢……”白斯无措地将手放在了脖子上,不住的摩擦着。
男生刚想出口一句“那就请你别说了”,话到嘴边,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他周身的警剔放了下来,脸上恢复了刚开始的温和。
“嗯……你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是老白,或者,证明你的调酒技术比老白更高。”
一句话,就是证明你是真心爱调酒,而不是出于其它目的。
但证明自己真心爱调酒,这是何其难的事!
白斯被男生突然的话弄昏了头,一时有些结巴起来。
“证明……我……”
一阵失落在白斯的心中蔓延开来。
证明自己,会暴露,
坚持,会暴露,甚至有更多麻烦。
她真的只能放弃么?
可是她真的很想要……
“我可以认为你不再想要这本书了吗?”
一旁的男生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斯。
“既然这样,就请你离开吧。我朋友还在等我呢。”
白斯抿紧唇,一双手不住地搓着衣角。
但她确实也浪了很久了,卓怜该担心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本躺在椅子上的书,白斯十分别扭地走出了这间调酒室。
那个背影写满了失落,看着,男生有些失神,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
他想不通今天发生的事。
单单是因为了后面的东西,才,这么沮丧的么?
唉!算了,他们还在等呢!
男生将那本被放在椅子上的书收至自己的抽屉,确认了一下女孩能够进来的原因,把门关好,快步离开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