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挤得要命,顾南星和我都没有坐到座位,好在我们站到了床边的位置。
微风透过窗户把我头发吹得有些乱,我用手握着窗前的扶手栏杆,而他站在我旁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直手抬起来抓住了上面的扶手。
他眉头有些微皱,似乎是注意到我一直看着他,他低下头,笑了起来,说:“怎么老看着我?不认识了啊。”
我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说:“没有啊,没在看你。”我装作在看他身后座位上的一个小女孩,那孩子穿着红色的纱裙,看起来特别活泼可爱。
顾南星却突然盯着我,声音有些低沉:“不过你还真挺狠心的啊,换了座位也不见你找我玩。”
我心里不是滋味,明明是他自己没有找过我,现在反倒开始责怪起我了。
他接着说:“大概是有肖某某,沈某某,宋某某,你怎么会记得顾某某呢?”
我倒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说:“你这哪来这么多某某啊?不过我倒是看你和你旁边的女孩子聊得很好呢,大概也不会记得江某某吧。”
“呵,还敢顶嘴了。”
“嗯呐,一直都很敢。”
本来他一直下车的站点到了,但是他却没有下车,我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打算坐过站吗?”
“不啊,江落葵,我们要不要玩会儿再回家?”
“去哪玩?”
“随便,比如说,我也想见识见识你说的那家店,和那个叫陈绵绵的人。”顾南星很认真地说道,而我也点了点头。
又是熟悉的巷子,我们走过花鸟市场的时候,顾南星看起来心情特别好,说:“这儿我们暑假一起来过。”
“你还记得啊。”我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内心却是欢呼雀跃。
“怎么?你已经忘了?”顾南星眉头一挑,有些严肃地问道。
“没啊,记得的。”
他的笑容忽然有些暧昧了起来,他凑近了我,说:“不会是你自己,偷偷来‘故地重游’了吧。”
“想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正巧路过这里,正巧发现了那家店,什么故地重游嘛。”我义正辞严地说道。
而顾南星微微一笑,说:“哦,正巧,对对,无巧不成书嘛,的确巧。”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一抬头,已经站在“西瓷”门口了。
陈绵绵依旧坐在藤椅上,书架上书少了很多,有很多书都放在暑假旁边的地上,叠成了一摞一摞的。
“小落葵,今天带朋友来了啊。”陈绵绵把书放下,和我打了招呼。我笑笑点点头,顾南星也打了招呼。
“请随便看看吧。”看着顾南星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陈绵绵开口道。
顾南星点点头,就自己去书架那边选书了。
而我,则在陈绵绵身边坐下了,她把书放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男孩子,就是你的‘远道’吧。”
她的声音特别轻,但是还是让我不由自主地红了脸,接着又是不知所措的情绪,最终这些情绪化成了一句叹息。陈绵绵会意地点点头。
“不过,为什么这些书都拿下来了呀?”我看着堆在那边的书,问道。
陈绵绵顺着我的目光望去,沉默了,她的眼神里是难以言说的温情,接着她转头看着我,说:“这家‘西瓷’,很快就要关了。”
我心一紧,立马问道:“为什么?”
陈绵绵看着我紧张的样子,却是笑了,说:“因为我啊,要开始自己的人生轨迹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吗?真是讽刺啊,我刚刚写了那篇作文,现在陈绵绵就已经要被现实压垮了吗?
可是陈绵绵只是把手掌覆在我手上,她的手温温暖暖的,就像她的语气:“因为,我确定了属于我的‘远道’了。”
“你,要结婚了吗?”我沉默良久,终于问道。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嘴角噙着笑意,看起来当真是很喜欢那个男子。
我笑了起来,说:“这是好事呀!祝福你,可惜,我以后也不能老来‘西瓷’玩了。”她沉默着,没有说话,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掌心的温度。
顾南星突然走了过来,随意地拿了张椅子在我们旁边坐下了,说:“看起来你们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陈绵绵看着我,说道:“小落葵,这位是?你还没介绍一下呢。”
我正想着应该怎么介绍顾南星,但是顾南星已经开口了:“我叫顾南星,是江落葵以前的同桌和后座。”
“嗯对,是我的同学。”我补充了一句,说到这个我还是想吐槽,明明可以只用“是同学”三个字就能说清楚的关系,他非要用“是以前的同桌和后座”这么多字来形容。
顾南星却皱起了眉头,嘟囔着说:“又说是同学。”
陈绵绵会意地笑了起来,说:“嗯,我大概是了解了。我叫陈绵绵。”
“哈哈哈,我知道,江落葵把你写进作文里了。”顾南星笑了起来,说道。
陈绵绵好奇地看着我,说:“哦?真的吗?想看看诶。”
我瞪了顾南星一眼,他却转过了头,我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了那篇作文递给了她,她看了,说道:“真的写得不怎么样。”
陈绵绵看完,却笑了起来:“你把我写得太好了,我本人根本没有那么好的。我开这样一家店,也不能用信念还形容,只不过是想打发时间,混混日子罢了。”我没有开口,她接着说道:“你们已经高二了吧,很快就要高三,然后就是高考了。”
“是啊,真快。”
“高考完,有没有想过要去哪里走走?”
“有啊,可能会一起去海边吧。”顾南星突然开口道,我才发现,那些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的话,原来他都还记得。
“海边,真好呀。”陈绵绵笑着,但是眼神却有些落寞:“我啊,很想去一次高山,就爬上去,爬上山顶,俯瞰一切。”
“那就找个机会去吧。”
“嗯,一定会有机会的。”